到了会带您去见新任的沈侍郎沈大人。尚书大人一般都在内阁办公,衙门的事都交给了沈大人。” 柳青点点头,那人如今已官至侍郎了。 父亲早就说过:“沈君常此人,清冷多智,非是池中物。”果然他十几岁便中了状元,入官场后又是平布青云,如今二十四五便已官居三品了。 说来好笑,一直到父亲出事前,她都是唤他君常哥哥,还常常红着脸想着嫁给他后要如何改口。五年转瞬而过,对这位曾经的未婚夫,她居然要唤声沈大人了,真是世事难料。 现在看来,他不是什么“清冷多智”,而是和他父亲一样,冷血无情。五年前他们沈家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迹象,觉得刘家有难,便果断地切断了联系。父亲死后他们更是一句话都没替他说过。什么通家之好,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如此冷血决绝,难怪沈家能历经三朝而不倒。 钱伯走后,柳青想着自己要做的事,便出了值房,直奔后院。 刑部衙门的后罩房用作库房,里面存放着近十年刑部审定的案件卷宗。两个穿程子衣的守卫跨刀立在门口,正在聊天。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鹭鸶补子,她现在也是正六品的刑部主事了,找个卷宗看理所应当。 后罩房离得越来越近,那两个守卫的话语也渐渐清晰起来。 “你听说了吧,昨日玉沉河里又捞上来一具尸体,浑身上下红一块绿一块的,一张脸白里透着灰,鼻子翻着,尖牙呲着,啧啧啧,真好像夜叉厉鬼一般!” “当然听说了,满京城都传遍了。这几日前前后后捞出七八个人了,个个跟水鬼似的。我最近都不敢从那走,只能绕远路回家。” “据说那附近的人请仙师给算了算,仙师夜观天象,说什么‘荧惑……守心’之类的,反正就是大大的凶兆!仙师说是有人犯了河神,河神一发怒,就把路过的人卷到河里淹死。” “对对,我二嫂的表弟就住那附近,几日前,他出来倒夜香,抬头一望,那天都是血红血红的。他走到河边刚要倒,就发现那水面上白茫茫的全是尸首,他吓得连恭桶都顾不上,就跑回家了……” “哎呦喂,我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幸好咱俩是在这看门,你说要是在义庄看门,得多难受啊。” 柳青心道,其实也不怎么难受。她刚开始跟师父学验尸的时候,看一眼尸身都哆嗦半天,后来师父逼她做了半年的上妆、入殓,她坐在生满蛆的尸体旁连泡米饭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那二人见她走来,又严肃起来,抬手在她面前一拦:“大人,库房重地,大人可有侍郎大人的手令?” 柳青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仍是一副坦然样子:“二位,我是今日新调任的主事,只是想熟悉一下往年的判例,也不可以进么?” “大人有所不知,咱们衙门除了尚书大人、侍郎大人和郎中大人以外,其他的大人必要有侍郎大人的手令才可入内。” 那意思就是五品以上才可入内,只是说得委婉了些。 “可我听说主事历来也可自由出入库房啊?” “以前一直是如此,但自从孙大人统领咱们衙门,规矩就改了。” 柳青心里一沉,她在大理寺没日没夜地拼了三年,就盼着升任刑部主事,到此处来查父亲的卷宗。怎料如今进库房的门槛竟然拉高了。 若不是他们刻意掩藏证据,又何必如此……莫非这位继任的孙尚书也曾参与构陷父亲?还是说这是上头某位大人的意思? 她当着两个守卫的面,还强作淡定,一出了后院,却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散尽了,干脆一屁股坐到游廊的台阶上不想起来。 来福扑扇着翅膀落到她的肩头,探出蓬松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脸。 “来福,我得升到五品才能查卷宗,”柳青一脸颓唐,“可是,有几个举人出身的能做到五品?” 当初她是顶替了过世的柳青师兄的身份,才做了大理寺的评事。柳师兄生前是举人,她便也只有举人的出身,而本朝五品以上的官员几乎全是两榜进士。 她还满心以为就此能揭开当年的真相,为父亲昭雪,谁知面前竟还横着这么一座大山。 哇哇——来福安慰道。 柳青叹了口气,轻轻抚了抚来福的小脑瓜。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