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山没理他,依然不苟言笑,望着镜头。 一张照片,反映出了每个人对待自己一生的态度。 有人严肃而认真,有人笑得随意而自在。 在等回家换衣服的老人时,听其他人闲聊,岑眠才知道,原来沈平山想要拍遗照,不是没有原因的。 前天,沈平山去隔壁村吃酒,吃的是白喜事。 去世的老人,子女都在外面打工,老人一个人留在老家,突发疾病,死了好几天,才被邻居发现。 因为老人死的匆忙,子女回来办丧,才发现竟然一张能够当作遗像的照片也没有。 在白溪塘村,年轻的都在外面打工,老人留在家里。 “哎,我们都一把年纪了,只要不给子女添乱,就好了。” “最多啊,趁着腿脚还利索的时候,再帮忙带带小孩。” “眠眠找男朋友了吗?”不知道是谁,把话题扯到岑眠身上,拍完照以后,老人们都开始跟沈平山一起,喊她眠眠。 岑眠捧着茶杯,面色一滞,摇了摇头:“没有。” 闻言,一旁的沈平山侧目看她。 梁叔坐在对面,笑了笑:“哎呀,怎么还不找一个啊。” 他看一眼沈平山,“幺儿是不是也还没有女朋友呢,怎么不见你着急啊。” 沈平山吹了吹杯子里浮在面上的茶叶,“小孩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弄。” “梁叔,你为什么留在村子里呀?”怕他再就着找男女朋友的事情说,岑眠转移话题。 一院子的老人里,梁叔只有四十来岁,出去打工多挣些钱,应该不成问题。 梁叔换了另一边腿翘二郎腿,脸上勾起一抹无奈地笑:“生病了,不如留在村子里再享几年福。” 岑眠怔怔望他,半晌,小心翼翼地问:“什么病啊?” 梁叔:“尘肺,进场打工的时候得的,现在干活也没力气。” 沈平山问:“你还上医院去看不?” 梁叔弓着背,腿夹着手,摇了两下头:“哪还看得起,一个月光吃药就要一两千。” 有人出声:“我听说隔壁村有个老中医很厉害,你要不试试喝中药?” 梁叔低着头,盯着裤子,拍了拍上面的灰。 “算了,算了……” “给家里留点钱吧。” 梁叔回过头,望着那三层楼房,“就是为了盖它啊。” “现在想想,还是身体最重要。”他看着岑眠说,“你们这些孩子,在城市里工作,很辛苦的,但千万别累坏了身体。” 梁叔叹气:“不值得。” 岑眠默默地听,望着梁叔,心中一阵酸涩。 拍完照,梁叔留他们吃饭。 正好程珩一去了镇医院,发了消息说晚上不回来吃饭,沈平山便没有推辞,带着岑眠一起留下来吃晚饭。 晚饭的时候,梁叔开了一瓶白酒。 岑眠没劝住,让沈平山喝了两杯,老头喝酒上头,脸上红红的。 她一个小辈,在都是长辈的桌上,叫她喝酒,实在不好推辞,也跟着喝了不少。 沈平山喝醉了,走路晃晃悠悠。 岑眠扶着他,往老屋走。 此时,天已经全黑,她手里拿了一只梁叔给的手电筒。 因为怕沈平山摔到,岑眠走得很慢。 沈平山醉了以后,变得格外沉默,背佝偻得更加厉害,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路过一道堤坎时,岑眠先跳过去,手电筒照着路:“阿公,你小心点。” 沈平山站在堤坎那一边,抬起头,迷糊地睁着眼睛。 昏黄的光线下,岑眠的脸隐在阴影里。 “小琴啊。”沈平山突然开口,对着岑眠喊,“你怎么来了。” 岑眠愣了愣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