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没有座位,只得将行李团成一个卷,在过道找了个位置坐下。到了晚上只得蹭在座位边上,用各种姿势睡觉。 坐着、趴着、踡着、站着…… 车厢里满满当当都是人,列车员推着小车卖瓜子热水艰难无比地向前行走,陈志路单手扶住座位靠背,站在陶南风身后,示意她靠着自己的小腿眯一下。 狭窄的空间接近了两人的距离,陶南风没有拒绝,坐在行李袋上,身体向后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灯光昏黄,车厢里弥散着各种气息,厕所一开门,那味道更是熏得人眉毛直颤。这令爱洁的陶南风感觉有些不适,眉头微蹙,漂亮的脸庞多了份娇怯之姿。 对面一个大妈看着不忍心,屁股左右挪挪,硬是挤出一个狭小空间,招呼着陈志路:“让你妹妹坐这里来。” 陈志路弯腰叫起陶南风,两人连声谢过。 大妈看着陶南风,她面庞洁白如玉,更衬得眼睑下方浅浅的青色阴影很显眼,便好心地询问:“看你们这样子,怕是几天没睡好吧?怎么这个时候出远门?多辛苦。” 陶南风疲惫地抬手掩住嘴,悄悄打了个呵欠。陈志路看大妈心善,便打起精神回应:“我们这是回家呢。” 大妈又问了几句,陈志路礼貌地一一回答。 陶南风的脑袋一点一点,耳边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声音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遥远…… 一夜无梦。 难得一次没有梦境耗费心神,陶南风睡得很香。被陈志路的摇晃吵醒时,茫然抬头,不知道身在何处。 陈志路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欢喜:“刚刚广播里说,下一站就是江城!我们到了,马上就到家了!” 陶南风一个激灵,脑中一片清明,转头看向窗外。 火车开始减速,电线杆、道轨、货车车厢在眼前闪过,满是灰尘的夹竹桃、红色的波纹瓦屋顶、灰蒙蒙的天空…… 这就是我的家乡,江城。 陶南风猛地站起身,抱着自己的行李袋,眼中绽放出极亮的光彩。到家了?这就要到家了? 随着拥挤的人群下了火车,听到熟悉的乡音,陶南风归心似箭。 江城是全国有名的工业城市,城市规模很大,一条扬子江将城市分成两个部分,江南是文化、教育集中地,江北却是工业、商业集中地。 陶南风家住江城建筑大学,属江南;陈志路家在化肥厂,属江北。两人交换了家庭住址之后,约定好见面时间,便一起到公交站分别坐车回家。 先坐1路电车,再转25路公交车,一个半小时之后,终于回到阔别一年半的江城建筑大学。 江城建筑大学始建于五十年代,由江城高等工程学校、江北工程学校、江城土木技校、扬子江高等工程学校、鄂市市政工程学校五所土木工程类院校合并而成。北有桂山巍峨,东临汤山公园,西与江城最大的兰湖相连,风景秀美、学校氛围极浓。 从学校东门走进,一条长长的香樟路清悠宁静。 陶南风右手拎着一个青灰色行李包,斜背着一个军绿色大挎包,穿一件藏青色棉袄,疾步如飞。走过这条香樟路,向左转过一条小路,那里便是江城建筑大学的教师宿舍区。 远远看到一片两层小楼,红色砖墙、红色瓦片坡屋顶,陶南风的心跳渐渐加快。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道路尽头之处。 瘦削挺拔的身材,穿一件蓝色旧式过膝长棉袄,脖子上披一条纯白围巾,黑框眼镜,面容清雅,眼含热泪,嘴唇在微微哆嗦。 “南……风!” 陶南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定一秒,忽然飞奔起来:“爸——” 寒假里,校园有些冷清。留在家属区的左邻右舍听到动静纷纷从屋里探出头来,看到风尘仆仆的陶南风都有些惊讶。 “是陶家老二啊,南风怎么回来了?” “听说上山下乡当知青去了,这次是回家探亲的?” “这么久没看到,倒是越来越漂亮了。” 陶守信此刻什么也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