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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摔断了手,我也不知道可以晚一点再去啊,眼前能够依靠的人只有南风,就只有央求她去。多谢南风理解,顶替了陶悠的名额去农场,但是我心里有愧!

    我……我怕你怪我,不敢告诉你。瞒着你,这是我的错,我的错!等南风回来我给她磕头,求她原谅,好不好?”

    说到后来,冯春娥上气不接下气,面色煞白,眼看着站都站不稳了。

    陶悠慌忙扶住母亲,也哭了起来。

    “爸,从我十岁走进这个家门,您在我手心里放上一颗水果糖,我就认定你是我的父亲,会一辈子孝敬您、照顾您,我没有故意害南风,我怎么可能害南风呢?她是我最亲爱的妹妹,手足情深、一起上学一起写作业的妹妹啊。”

    陶守信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根本听不进去这些漂亮的话语。

    陶守信是个正直刚硬的人。

    在陶南风看过的那本书里,陶守信收到女儿去世的消息,自责懊悔,一夜白头,坚决不再与陶悠、冯春娥来往,独自搬离教授楼,一个个孤零零找了间宿舍住下。若不是因为冯春娥又哭又闹纠缠不休,他恐怕早就与她离婚。

    “我不听你们怎么说,我只看你们是怎么做!你们不要哭,该哭的人是我和南风。你们也不需要解释,我和南风都不是傻子。

    说什么政治要求上进!为什么我在家的时候陶悠半个字不提?我找关系确定下乡地点的时候陶悠不说,偏要等我离家才跑去修改到邻省的秀峰山农场?

    说什么不知道摔断了手可以晚一点再去!你和知青办的刘主任私下里商量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一清二楚!

    你们就是算计我的南风善良、老实、肯吃亏,你们就是想趁着我不在家偷偷把她赶出去!你们连我唯一的血脉都容不下,还想落个好名声……我呸!蛇蝎心肠!”

    陶守信字字似刀,直指核心,锋利无比。

    最后啐的那一口,冯春娥与陶悠脸皮一抽一抽地生疼。

    从来没有被人如此鞭打过灵魂,从来没有被诛过心!这种感觉,就仿佛自己被剥得一干二净,捆绑在高台之上,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审判。

    臭鸡蛋、烂番茄、破鞋子、唾沫……腌臜的东西尽数砸过来,让人无地自容。

    舒服日子过惯了,冯春娥与陶悠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被揭穿的一刻。她们错看了陶守信,以为他是个温和、无争之人,哪怕知道她们犯了错也会包容、妥协。

    陶守信并不是蠢人,他思想清晰、思维敏锐、见多识广,他只是太过善良。

    只要一想到女儿在农场所受的苦,只要一想到女儿在家中所受的冷暴力,他便怒不可遏。连礼义廉耻都不要的人,也配和自己生活在一起?

    “陶悠本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把你养到十八岁,供你读书、安排好的工作,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南风既然回家了,那陶悠就搬出去住。南风在农场受了一年半的苦,陶悠也别想在家里享福!”

    读书人认死理,陶守信一旦绝情起来,那便是六亲不认。

    “冯春娥同志,你现在学校印刷厂工作,有工资、退休金,养活自己没有问题。你如果愿意在这个屋里住着,我不反对;如果想跟陶悠一起生活,我也同意。”

    听到这里,冯春娥与陶悠都傻了眼。

    冯春娥扑通一声便跪倒在陶守信脚边,哀求道:“不不不,我不出去,我就在这里住着,您工作忙,又不会做饭,我要侍候您一辈子。”

    陶悠也跟着跪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爸!我也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您,您就是我的亲爸!”

    陶守信态度坚决,不为所动:“冯春娥你当年护我书籍有恩,我允你在这里继续居住。但陶悠以怨报德,我一分钟都不愿意看到她!让她搬出去,改回本姓,我不认她这个女儿。

    我没有追究她故意换到艰苦农场、假意摔断骨头逃避上山下乡的责任,已经是仁之义尽,九年时光,我错疼了她一场!”

    “不不不,爸,求求你,我不改姓,我不改姓,你就是我的爸爸,我只认您这一个爸爸……”陶悠一听让她改姓,吓得魂飞魄散,哭得声嘶力竭,苦苦哀求。

    冯春娥见大势已去,只得认命,一边偷瞄陶守信的脸色一边说话。

    “陶老师,让陶悠搬出去可以,毕竟她也已经十八、九,总是要嫁人的。可是改姓……您就当可怜可怜这苦命的孩子,先放一放吧。

    当年她到您身边的时候,身上就没一块好皮,被她亲爸打得连话都不敢说,好不容易您给了她一份安稳生活,她姓了八年的陶,何必再去改?又有什么理由改?求求您大人大量,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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