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是军人,动作快速麻利,不仅换了衣服,还刮了胡子刷了牙,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 陶南风重新结了一条大辫子,头发乌黑油亮,辫梢用浅蓝色绸带绑了个蝴蝶结,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轻轻抖动,仿佛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穿一件蓝白两色格子呢外套,衬得小脸雪白如玉、眉目如画。 看到这样的陶南风,向北心里爱得不行,可是宣传科科长周林虎、办公室主任汪晓溪、司机毛鹏在一旁虎视眈眈,一腔爱意无法表达,只得抬手轻柔地搂了搂她肩头:“走!吃米粉去。” 德县的米粉在湘省十分有名。 用早稻米制作而成的米粉,洁白、混圆、细长,用开水烫熟之后,加上大骨汤、香葱、青红椒,再浇上一层现炒的码子,吃起来咸香可口,劲道十足。 卷烟厂大门口附近有两家国营饭店兼卖米粉,来往食客不少。 汪清溪走到卖票处,给每人买了一碗三两的米粉,浇头统一为酸豆角炒肉沫。当米粉端到面前,陶南风凑近一闻,那米粉香气与肉菜香味混杂在一起,抚慰着吃了一整天干粮的肠胃。 一行五人,边吃边聊。 向北压低声音,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细细说给陶南风听。 卷烟厂厂长高德顺原本已经和向北说好,厂区引进d国设备,换下来的五成新设备以三千元的价格卖给秀峰山。按照约定,一月份安装好新设备之后,秀峰山农场就派人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并派工程师前往指导设备安装。 没想到这一次周林虎等人带钱过来,事情却变了卦。 副厂长常贵不知道为什么故意刁难,说这套旧设备也是d国进口货,当年两万多块买进来,怎么可能三千块钱卖给小小的秀峰山农场? 车间主任冷嘲热讽,说哪怕是旧设备也有无数人抢着订购,哪里就轮得到你们?带着一班工人拦住,不让周林虎他们把设备搬走。 陶南风听到这里,疑惑地问:“当初你是怎么让高厂长同意的?怎么现在却变了卦?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向北点点头:“周林虎他们几个来了两天,打听到了一些消息。高厂长与常副厂长之间不和,这次也是常副厂长作梗。” 周林虎在一旁补充一句:“其实,卷烟厂现在日子并不好过。工人吃大锅饭,生产积极性差,卷烟质量连年下滑,因此高厂长才愿意和我们合作。 那套旧设备保养不善,现在就丢在露天日晒雨淋,三千块钱买套这样的旧设备,我们还不愿意咧。 秀峰山烟叶品质优秀、地处高山生产环境好,生产出来的卷烟质量有保证。要不是为了他们这个香烟品牌能保证销路,谁愿意代生产贴他们的标!” 向北若有所思,眸色深沉。 毛鹏见惯了这种故意卡要的领导,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我看,是那个姓常的觉得自己没拿到好处吧?只要我们悄悄给他送点钱,万事都好说。” 陶南风严肃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注意说话的场合。 周林虎也捂住毛鹏的嘴:“你少说几句,这里可是烟厂的地盘!” 向北看大家都吃完米粉,当先站起,走到厂区对面。 德县卷烟厂大门敞开着,穿着浅蓝工作服的工人三三两两、懒懒散散地走进厂里。 周林虎摇摇头:“德县烟厂现在管理真是越来越差,比起咱们农场的茶油厂差远了!” 向北站在路边,将陶南风拉到自己右手旁护着。 “以前的烟草管理由轻工业部管,产供合一。现在烟草工业公司被撤销,卷烟工业企业和烟叶收购部门全部下放到了地方,管理其实是比较混乱的……” 汪晓溪心念一动:“场长,你的意思是?” 向北道:“先前因为我们不懂得卷烟的工业生产流程,所以想的是给德县卷烟厂代工,赚点辛苦钱。可是现在……既然他们卡要,那我们索性搞一票大的!” 周林虎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场长,咱们是不是不要他们的旧设备了?” 向北道:“今天我们再去谈一次,如果他们继续刁难,那就换思路!不买旧设备,省下钱来跑省城。 趁着现在卷烟厂的管理权限下放到省里,我们带好资料,准备好申请书,管它请客送礼还是托关系,拿出攻关克难的劲头,争取把相关资质办下来。” 周林虎喜得一拍大腿:“好啊!人都说庙小神仙少、池浅王八多。德县卷烟厂明争暗斗,一个个拿腔作调,我们真是赔尽小心,公关费用早就超了支,偏偏事情还办不下来,气死我了。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