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南风身子重,坐在藤椅上没有起来,微笑着打招呼:“范总,你来了,请坐。” 范雅君上了别人家的门,因为匆忙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叫什么范总,就称一声姐吧。” 陶南风从善如流,递上一杯梁银珍泡好的清心凉茶:“范姐,请喝茶。” 范雅君坐在椅中,捧着清茶喝了一大口,叹道:“南风,你这过的真是神仙日子。” 陶守信道:“你们聊,我去摘点葡萄来。” 正是葡萄成熟季节,紫汪汪的看着诱人得很。陶守信走进堂屋,拿出一把剪刀、一个竹编篮子,挽起袖子绕到葡萄架下,剪下两串葡萄。 葡萄清甜多汁,范雅君吃了几颗,暑热顿减。 这个时候说起往事,范雅君感觉心情平静了许多。 却原来,范雅君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江城建筑设计院,带她的人正是当时任院长的结构专家叶荫桐。两人一个认真教、一个用心学,师徒之情渐深。 叶荫桐欣赏范雅君独立自主有冲劲,处处关照,还将儿子叶初介绍给范雅君,希望能够结一份亲缘。 范雅君感激叶荫桐对自己的爱护,与叶初谈起了恋爱,两个人感情渐深,眼看着就要谈婚论嫁。 偏偏事情在1969年的时候有了变故。 接到化肥厂综合办公楼的设计任务之后,范雅君一心要设计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杰出作品,大胆地按照功能分区把办公楼分成四个楔块,在不对称中寻求平衡与节奏感。 按照她这个设计,会议区、办公一区、办公二区、楼梯间这四个楔块之间的连接构件的处理便显得十分重要。 叶荫桐在会议上明确反对,但范雅君却十分坚持。 回忆起往事,范雅君眼中有泪光闪动:“当时,叶老师说结构处理太复杂,没必要为建筑美观浪费材料,我却说叶老师太保守。” 陶南风眉头微皱:“后来呢?” 范雅君眼中泪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散会后,叶老师语重心长地和我谈话,说设计者不仅要考虑建筑外型的美观,还得考虑安全问题。不同楔块的交错,对力学测算要求高,目前还有些力学问题没有解决,不要给我们设计院找麻烦。” 陶南风点点头:“叶老说得有道理,他和你说的是贴心话。” 范雅君悔恨不已:“我那个时候太年青,误以为老师这是推卸责任,当党委书记和我谈话时,将老师所说的话和盘托出,还加了一句:难道工人就不能享受美观的建筑吗?我们设计者应该努力服务老百姓,而不是只顾着保护自己。” 陶南风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范雅君抬起手,狠狠地拍了自己脑袋一记:“我是真的不知道书记一直想搞叶老师,他把我这一句话当作指控叶老师的罪证。一纸大字报贴出,各种批判大会一开,叶老师的名声被搞脏、肮臭,打成□□,下放到西北农村,我完全懞了。” 陶南风想了想,问了句无关的话:“叶初呢?” 范雅君呆呆的看着她:“叶初?他恨我恨得牙痒痒,与我分了手。好在他姐夫在化肥厂采购科当领导,想办法把他从设计院调到基建科,这才保住了他的前程。” 听到这里,陶南风愣了一下。 化肥厂采购科领导、小舅子在基建科上班,范雅君的前男友竟然是熟人? “叶初的姐夫,是不是姓陈?” 范雅君瞪大了眼睛:“是,姓陈,陈大榆,你怎么知道的?” 陶南风苦笑,我怎么知道?陈大榆,那是知青好友陈志路的父亲。 世界可真小。 陶守信听到这里,问:“怎么,南风你认得陈大榆?” 陶南风转头看向父亲:“爸,你忘记了?陈志路是化肥厂子弟,他爸就是陈大榆。” 陶守信这个时候也记了起来:“哦,对,陈志路说他舅舅在基建科,没想到陈志路竟然是叶老的外孙。叶荫桐是国内力学专家,非常有名。正好,你要是遇上陈志路,帮我问问叶老的情况,带我请个安。”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