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人负手而立,向外看去,像是在欣赏高阁外四起的惊叫。 “你……你怎么敢?!明天才动手,我都说了回去了,符桂之,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刚醒来的大脑还有些发蒙,结合昏过去前发生的事情,杜景然颠三倒四地吐出指责,只换来符桂之回头淡淡一笑。 老王爷派来的换上侍卫衣袍的兵卒们俯首在他身边,好像完全与杜景然无关似的,完全成了中年人手下最听话的恶犬。这模样与听她吩咐时完全不同,就算再迟钝,杜景然此时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白果还昏在她脚边,外祖父说起活着时复杂的神色再一次浮现在杜景然眼前。 “全都是你。”杜景然喃喃道,“是你想要富贵荣华、从龙之功,爷爷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造反。” 这大逆不道的语句说出来,房间里的人像根本没听见似的。说出口,自幼生长在权贵圈子里,耳濡目染间也懂得了许多的杜景然片刻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就感觉眼前豁然开朗,过往感到疑惑不明的外祖父行事都有了答案。 新皇被当年的摄政王一手扶持,摄政王门生遍天下,各地势力盘根错节,却在三年前楚斐挟北疆战场大胜的气势回到帝都后古怪地沉寂下来。帝都血夜固然令人闻之发抖,但对自己也是踩着尸骨上位的外祖父来说根本只是常见的玩意。更何况,外祖父大权在握,膝下却只有独女,这分明不合常理。 除非他只是为了自保。 杜家在每座城池里的宅院都会修一座高阁给杜景然居住,符桂之站在窗口居高临下,看清了码头前聚集起来的水兵和北面合拢的城门,站在城墙上银色衣袍的青年和穿着朱红官袍的中年人并肩而立,兵卒们喊话声在夜幕里传出去很远。 “关中谋反,华阳王与知府大人在此,各家速速关门闭户,无事惊扰!” 连着喊了三遍,城中吵嚷声就淡了。 符桂之回头望向颇为狼狈的杜景然,轻笑一声,“小小姐心思玲珑,又泡在亲王织的蜜罐里,不是早该知晓么?人皆逐利,你以为,你凭什么让他们退却?” 享受着利益本身的杜景然脸色愈发白了起来。 眼看着杜家院子被围了起来,符桂之一挥手,被捆住的杜景然就被扯着往阁楼下走去。符桂之站在阁楼上开弓搭箭,箭尖从银衣的华阳王身上挪到一旁的雍淮身上,弓弦一松,破空声中他的声音依然轻柔温和,此时听来却像一尾毒蛇,“别怕,在下怎么舍得让小小姐落到他们手里呢?当年不是都说过了吗,皇位谁都能坐,皇后非你莫属。” 年幼时外祖父的确问过她要不要做皇后,但都被杜景然拒绝,如今想来,这场儿戏般提起的联姻背后不知埋藏了多少外祖父的拳拳爱护。 “你这个疯子!”杜景然惊叫一声,就被按在脸上的帕子罩住,再次失去了意识。 意识模糊前最后一个念头,却是白果还伏在地上无人理会。 ---- 箭矢如电,楚斐安顿完刚刚听到消息就调来守城的水军营兵,正和雍淮说轮调民兵的事情,就听见身后破空声响起,想也不想地回手一刀。 长箭应声落地。 古怪的是这箭并没有箭头,上面绑着的纸条也颇为打眼。 楚斐瞥了一眼,方才从袭击中捡回一命的雍淮不见恐惧,反而兴致盎然地蹲下解开纸条,展开一看,便轻笑道,“符桂之的手笔。” 纸条上空空如也,像是无声的嘲笑。 楚斐始终紧锁的眉头不曾松开,在听到越影回来禀报杜家宅院空无一人时,便皱得更紧了些。 灵越水营统领是楚斐才提拔了几个月的青年人,钟伍脸上横贯一条刀疤,说起话却像个小孩,“杜景然还在城中,先前拦截的消息不都说是端午后一天,怎么会这会儿出事?” 肃亲王一脉私下动作的消息在雍淮反水并长期盯梢之后,对楚斐来说就已经近乎透明,如今钟伍说着话,眼睛不住往雍淮身上瞟,分明就是在说他假传消息是个双面人。 雍淮也不恼,只淡淡一笑,“殿下,不能让火炮再发射下去了。” 新研制出的火炮半个时辰只能放一炮,射程近,弹药保存也是个大问题,边疆又已经平定,还不稳定、随时可能炸到自己人、又不如投石车方便的火炮就始终没有实装。但对于达州这样久未经战火的小城来说,完全无法抵挡存在在朝廷邸报里的火炮。 在楚斐接到消息控制住城西码头外扮作龙舟手要混入城池的关中府兵后,炮火就轰然炸响,要不是楚斐反应快,此时已经喂了江鱼。 好在水营反应足够快,雍淮这个知府配合也迅速,楚斐带着人自北面退入城中,四面城门只留人最驳杂的城西不曾关闭,远远看去,水兵和码头漕帮帮众混在一处,被勒令回城的人群挤挤挨挨,之后要出兵偷袭对面,只有城西最为方便。 四处慌乱的人群中,几个明显相互认识的人聚集成的团体就分外明显。个子矮的两个小萝卜头被走在中间的少女抱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