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谐相处。” 这是为了和平,为了避免可能的冲突。我怀着这样的使命感,选择顺从。 这当然是假意的顺从了。可是不是假意的有那么重要吗? 与我意见不同的人并不是为了用他们的想法造福我、让我“改邪归正”,而是让我也为他们眼中的“正确答案”投上一票。当我向他们称服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人再会关注正确本身了。 我总是在顺从。 我的人生中第一套准则是在小时候的我心中拥有着相当话语权的师长教给我的,那是我心里最初且最深刻的“正确”。为了让自己获得师长的认同,我会循规蹈矩,努力地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勤奋、懂事和追求卓越的上进心以及其他被称为传统美德的品质。 长大后,周围的风气改变了。同龄的朋友开始提倡追求自我,我便也追逐着这股潮流,高呼解放自己压抑的天性,狂欢一般地做着与从前截然相反的行为。 可是说起来,我好像从没仔细确认过自己的天性是什么。在我思考它们之前,它们早早地就被别人定好、注进我的大脑了。贪财、好色、懒惰……它们理所当然地出现在身为人类的我的定义里,就像我最初学习的那些正确性一样牢固,在家长眼里,它们是“正确”的天敌、必须克制,在朋友眼里,它们才是“正确”的真谛,必须大声地表达出来。 事实上,对于活在别人目光里的我来说,天性是什么早也已经不重要了。 我所做的、所说的,大多不是因为自己一开始就喜欢、愿意这样,而是因为当时周围的环境提倡如此。为了让环境于我是友非敌,我必须让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环境与舆论变化得如此之快,我来不及判断喜好与是非就已经开始附和,和大家一起赞同,和大家一起批评,甚至在真正的情感来临之前就如同攥着答案去填卷子一样去表示同情或者厌恶,然后才让自己学着接纳、适应。 总之,我得做正确的事,做对我生活影响最深的那一批人眼中正确的事,和他们互相赞同,为了获得他们的认同、成为他们的同伴、改善我的处境。如果我无法灵活变通,我就会变成传统美德的背叛者或是新潮流里的守旧顽固势力。 我想,这可能就是外界教导我的结果。如果论迹不论心,我在我认识的人们眼中大概不是个坏人吧。 我实在是太想要被认同了,太疲于面对批评了,这是识时务,也是一种“正确”。 可关于和许穆玖的相处,无论在哪一种人的是非标准里,我都错了。 但是没关系,没有了“正确”,我还可以奢望一下认同。 有人问过我,我看起来不是拎不清的人,叛逆心大家都会有,可我何至于走到这一步,难不成是因为许穆玖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地方值得我这么不要脸面吗?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把这个问题答得客观、漂亮、让人无可挑剔。 因为事实原本就是不美好的,我也无法把我和他之间的事向别人解释清楚。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做了错事。 一开始,在别人质疑我的选择时,我会沉默地听他们的劝导、叹息还有叱骂。 作为一个理亏的、得讲礼貌的人,我不能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抗拒地捂住耳朵,同时,我的语言理解系统恰好没坏,它会帮我解读他们的意思。 慢慢的,我那孱弱的决心因为他们的话语变得更加千疮百孔,我对自己的怀疑也逐渐扩大,它像反复发作的恶疾一般缠着我的大脑,只要生活里出现不如意的地方,我就好似遭了报应。 我没有资格喊冤,我早就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如今就是自作自受而已。 自我怀疑发作得最厉害的时,我整日魂不守舍,没法跟人好好交流,要是许穆玖向我搭话,我也只会开始对他谴责我们之间的关系,一遍遍的,直到他听厌或是被戳到痛处,他问我: “干嘛整天关注别人的看法?你难道是为他们而活的吗?” “是啊!我就是为别人而活的。”我几乎立刻就大声地回答了他,“你也是,反抗什么呢?” 我们明明从出生起就是为了让别人感到满意而活的,不是吗? 我们的脑子和我们的身体从来都不属于自己,吃了谁的,喝了谁的,接受了谁的协助,我们就不能背叛谁的利益、碍谁的眼,更不能因为和他们意见相左而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