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聊着天, 外头突然有下人来禀告,说是有好友前来拜访,还拿了老爷的信物。 燕老一听有自己的信物,便忙派人将人请进来。 荣大学士和一众大儒,都是奔着燕府和“小农神”的名号来的。 他们下了船,才安顿下来,还没来得及去问心学院那边,就被灌了一耳朵、一脑门的麦田盛景。 下船时,刚刚还卖力喊着“嗨~嗨哟哟~嗬嗨!拖呀,拖……”号子的纤夫,歇下时都在讨论这件事。 他们一个个嗓门浑厚有力,透着一股昂扬向上的劲儿,仿佛未来的生活有无限希望。 “我家隔壁那村麦子长得可好咧,我爹来看我的时候说,咱们全村都去看过了,村里老人说,指不定真有两石。” “当年就是因为家里田少,收成也不够,吃不饱饭,我这个当大哥的,才不得不出来干活,后来这纤夫,一干就是十多年。” 这是个光着膀子晒得黝黑的男子,肩膀上、手上都有一层厚厚的茧,汗水湿透了衣服,他用搭在肩上的毛巾熟练擦着汗,尽管日子如此苦,他也笑得高兴。 在他旁边,坐了个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少年,也灰头土脸,头发都湿透了,毛巾搭在头上,他手扯着两边擦汗,看起来有些傻兮兮的。 他的笑容都带着点傻气,美滋滋道:“我娘说了,如果明年我们村也能增产到两石,就让我回家了。” 若不是家里无田无粮,谁愿意当纤夫呢?与湍急的水、载满人和货物的重船做斗争,被晒得黢黑,身体也被纤绳拉弯,汗水湿透全身,每一步都要使出全身力气。 只要来船,一天到晚就没个歇的时候。 听到少年的话,那些已经人过中年的纤夫,都向他投以羡慕的目光。 不仅如此。 从下船开始,到城门口带路的小童。 再到挑着菜和木柴同他们一起进城的农户。 就连选择的客栈里,也都是讨论如今宁都麦田增产的事。 人人谈及此,都神采飞扬,面上带笑。 从下船开始,他们就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热烈又昂扬的精气神随着夏日微热的风,呼啸而来。 他们一路上途经不少地方,即使更为繁华富饶之地,也从未感受到过如此风貌! 仿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都觉得日子有奔头,即使干着最底层劳苦活的百姓,眼里都有发亮的光。 这给文人的冲击是极大的。 心中震撼又好奇,便一拍即合,先不去问心学院了,直接转道来找燕老。 圈子就这么大,几人不说熟络,也都是相识的。 燕老见他们到来,颇为高兴道:“燕某何德何能,既让诸位相邀一同登门拜访?” 他让下人上待客的茶点,笑道:“清淑、戎锐、文林……可真是好久不见。” “子实客气了。” “子实近来身体可好?听闻太医早些时候就回京了。” 等寒暄一番,戎锐率先切入正题。 说实话,燕老在宁都虽然也有不少友人,但都算不上交心,毕竟他年幼时在宁都待的时间短。 而且有些事情,谈论起来,视野不一样,都找不到共同语言。 面对这群同来探望,神交已久的文士大儒,燕老颇有种直抒胸臆的畅快。 他一向笑得祥和的眉宇间,都不自觉带上了点骄傲和炫耀。 “这可说来话长。” 虽然他也没将自家小弟子的那一套琢磨透,但这半点不妨碍他好奇学习的探索之心。 这会儿更是分享给友人们一同探讨。 这些大儒中,即使没有像燕老一样走遍大宣土地,也有几十年的见识,不少还在许多地方任过官。 席文林擅书画,最爱画山水,他当即惊叹:“我虽不太懂子实所言农之一事,但其中言论,与我见山水林木都能对上!” “戎锐觉得如何?”席文林惊叹完,还拉着自己最好的友人问道。 戎锐自幼思路快捷,谈锋健锐,曾在刑部任职,最擅一眼看破他人言谈和文章中的疏漏和错处。 戎锐道:“如今落于麦田之实,理论之验也,何须我等来疑?” 他感慨道:“子实这弟子,着实不俗。” 燕老抚了抚胡须,面上半点没露出“弟子被夸了高兴得开花,还特别骄傲”的表情,只是句句都不离开宁都府麦田即将丰收的空前盛况,明摆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