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阴雨不断,接连下了数日。无上寺香火旺盛,寺身隐在山雨中看不真切。来往香客络绎不绝,且执伞进香者多为女子。 烟雨迷蒙,如绢丝的细雨飘飞漫舞。山中露水重,不过行了几十步裙边已湿。往来香客中却有一蓝裙女子周身未染雾汽,步履轻盈。纸伞铺开露出其下异于常人的绝色容颜,蓝裙美人仰天愁眉不展。未几她左手在身后捻诀,拇中两指向云中轻弹,霎时烟云散尽,春日晴好,美人始得笑颜。 蓝裙美人合伞缓行,踏过寺门手中纸伞凭空消失。她随香客漫步至宝殿,抬眼直视殿内诸佛,饶是她自诩见多识广,乍见殿内佛像亦暗暗诧然。她久居深山,不知这寺内正殿竟能堂而皇之供奉双身佛,多年前她曾误入一密殿,其中便有类似的双身佛泥塑。她曾听得密殿内有人低语,称正殿供奉乃变化身,密殿内方为守护神本尊。 双身佛,即欢喜佛,皆为一男一女。无上寺正殿内供像本尊大神通体青绿,脚盘灵蛇,双头四臂,一头怒目圆睁,另一头和眉善目,最上两臂怀抱丰乳细腰的裸身女佛。女佛双腿张开缠绕男佛腰间,其一身鹅黄,长发垂散面孔向内。二者主体俨然构成交媾之态。 蓝裙美人再观四周香客虔诚祈求,无人觉有异,心中大为不解。她抬眼直视佛像,眸中一片清明,未有敬畏亦未含轻蔑,只觉此地不宜久留,随后转身逆流而去。 “檀越留步,贫僧乃无上寺监寺乐运,敢问檀越芳名?”一中年男子身披僧袍忽而拦住蓝裙美人去路。 蓝裙美人目露警醒,“你我萍水相逢,非亲非故,又何必留名道姓?还是就此别过。” “檀越不肯告知名姓,怕是怕心中有鬼。舍正道而修旁门,非长久之计,当早日规正。”乐运话中有话,引得蓝裙美人极其不满。 “老秃驴你什么意思?”她脾气素来暴躁,此次来寺不过是好奇,并不想多生事端,奈何这僧人纠缠不休,若不是周遭凡人众多恐伤无辜,她定忍不住动手。 “檀越在山顶上的旧祠内做了什么,想必自己心里清楚。那旧祠镇压之邪祟不可现世,否则生灵涂炭,后果不堪设想。”乐运双手合十,面露悲悯。 蓝裙美人听闻山顶旧祠几字耳朵尖不自觉泛红,但仍是嘴硬,“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老秃驴莫要纠缠不清,告辞!” “檀越不信,待归家后查看胸前是否结下魔印便知。既与邪祟通灵,万不可助其重返人间。若日后檀越身处险境,自可来无上寺寻贫僧解围。”乐运末了又补上一句,“灵狐修习不易,当自珍重。” 蓝裙美人乍听得自己身份被他点破,面露惊诧随后越发警觉,手指在身后不觉捏紧准备动手,但见他一脸和善,并不打算相斗的模样,半信半疑扭身匆匆离去。 …… “陶陶,你去何处了?” 蓝裙美人刚回到宅邸便被一严厉女声喝住,精致五官不觉皱在一处,转过身低声求饶,“大姐我错了。” 她们皆是灵狐,吸收日月精华修炼而成,本无姓名,是她早些年入凡尘有了桃桃这一花名,后来几经周折归家重新修习,索性给自己取了凡名陶以晴,供日后彻底修得人身行走凡间时所用。 “陶陶,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一阵子低调行事,切莫招摇。” 陶以晴委屈点头,乖乖听姐姐教训。 “再有九九八十一日,你便可修成正果褪去皮毛。为何今日又在凡间施用法术?若是引起捉妖师注意,四妹五妹道行尚浅,你我该如何抵挡?”大姐初晴已修得人身,法力高强,如今她的任务便是日夜督促几位还未彻底修得人形的妹妹们修习。 几个妹妹中她最担心的便是这个老二,叁妹虽然天资不足但胜在老实勤奋,如今业已修得正果,去往他处修炼。反观陶以晴,早年误入歧途修了邪道,在凡间作乱之时遇上高人险些魂飞魄散,是初晴拼力保全才令得二妹改邪归正能重新修习。 “大姐我错了。都怪这几日阴雨连绵实在心烦,我这才忍不住出手。我也没有闯祸,羲和娘娘不会怪罪的。”陶以晴上前拉着初晴的衣袖撒娇,“大姐你原谅我吧。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听话好好修炼,我保证不会怠慢功课。” 初晴早些年受过羲和娘娘点化,加之她们一家皆是吸收日月精华而生灵识,自然信奉羲和娘娘。春雨连绵数日,今日能见得日头高照她也是欢喜,便不再追究。 “这次先饶了你,好生修炼,切记勿生事端!”初晴告诫一番,便对躲在角落里看热闹的四妹觅晴说道:“你去将这果子装好送去隔壁,我们初来乍到,总要遵循凡间礼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