讪地退了出去。 絮雨冷眼看着杨在恩讪讪退出,关门,慢慢坐回到灯前,再次发起了怔。 杨在恩亲自连夜悄然出永宁宅,又出坊门,骑马赶往皇宫。 他自偏门入内,来到紫云宫,见到赵中芳,禀道:“这几日裴郎君都不曾回来过。昨天傍晚,公主去衙署找过他,二人在外面的河岸边说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什么的话,也就分开了。今晚公主外面回来,听小厮说裴郎君被叫去了崔府,见了什么王姓的女娘,还不要公主吩咐小厮买的那一顶帐子,很生气,命小厮将帐子拿去烧了,但随后,又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 “奴婢斗胆说一句,公主看去颇为伤心。奴婢心里很是不安,所以连夜入宫告知阿爷,好叫阿爷心里有个数。” 赵中芳听罢,叫他回去,自己在小阁内思忖着。 他那小公主的心里,应当已经有人了。然而偏偏那人,又是圣人放心不下的。 一边是圣人的命令,一边是他心疼的小公主,该如何才好,这老伴当一时也是无计,愁眉不展,此时,宫漏响过二更三点。 已是不早,该催促皇帝就寝了。 赵中芳暂压下满腹的心事,忙开门而出,却见絮雨立在门外,也不知她是何时跟着入了宫的,只见她看了过来,轻声地道:“赵伴当,都是我阿耶,是不是?是阿耶不许裴郎君回家的?” 赵中芳吃了一惊,看一眼左右,只几个小宫监垂手站在附近,忙命看好门,自己将絮雨拉了进来,闭合阁门,低声哄道:“哪里有这种事?小公主你听谁说的?”他转成一张狠脸,“是杨在恩吗?这畜生活腻了不成,敢空口白话挑拨小公主和圣人的关系,这是死罪,看我不叫人鞭烂了他!” 老宫监第一个就将裴家儿排除在外。虽然他刚回宫,接触不多,但大半生的阅历叫他直觉认定,此子绝非如此孟浪无知之辈。 絮雨一时想哭又想笑,摇头:“赵伴当,我早就不小了。不是什么小公主,别这么叫我。” 赵中芳唉唉了两声:“在老奴这里,小公主永远都是小公主。” “此事也不用谁和我说,我自己有眼能看的。阿耶派来那么多人来裴宅后,他就一步也没回来过了。本来我也没往这上头想,以为他真的那么忙。但是今晚我再想,怎么可能呢,这么巧,杨在恩他们一来,他立刻就忙得连家都不能回了,若不是我去找他,我看他也绝不会再与我见面了。明明之前……” 面对着这个在她小时终日伴随她的老宫监,无限的委屈和不满,在这一刻,深深地涌上了心头。 絮雨强抑下去,不叫自己的眼角显得过红。 “我是没关系的。但那本是他裴家的宅子,起初他也只是出于好意,为保护我的缘故,才邀我住了过去。如今却叫我鸠占鹊巢,将原本的主人赶走了!裴郎君会怎么想我?阿耶这做得是什么事?他是嫌我丢脸丢得不够吗?” 老宫监为皇帝辩解:“小公主你真的误会圣人了!他怎会做对你不好的事?陛下有他的顾虑,真的是为你好。他怕这样下去,裴家郎君将来万一让公主伤心,那才叫真正的伤心——” 絮雨此刻如何听得进老伴当的这种话,转身朝外走去:“阿耶睡了吗?我自己问他去!”慌得老宫监从后将她一把拽住,拖着一条残腿,顺势跪了下去:“公主!听老奴一句,忍一忍。公主若这样寻去说话,陛下龙体万一气坏!” “我和他好好说。什么事都有道理的。他不能以为别人叫他圣人,就真的以为他是圣人了。” “陛下拿你没办法,但过后,定会拿裴家郎君撒气的。到时候,只怕小儿郎会更难做……” 絮雨的脚步被赵中芳的话给牢牢地钉在地上,怔立片刻,回头:“赵伴当,那你告诉我,阿耶到底为何怕裴家儿子将来不好,要伤我的心?” 赵中芳一怔,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随即浮出懊悔的神色,抬手开始打自己:“老奴一时口误,叫公主多心了!没有那样的事,老奴只是想劝公主消气,勿再胡思乱想……” 絮雨怎忍心看他打自己,暂拢纷乱的心情,上去阻拦,要将老伴当从地上扶起,这时,只见阁门开了,一道声音传来:“赵中芳这话说得没错!何来口误!” 絮雨转头,看见她的皇帝阿耶出现在了眼前,他的眉头微皱,两道目光带着不悦,落在她的脸上。 赵中芳惊惶,不住叩首。 “出去。”皇帝说道。 老宫监迟疑着,终于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皇帝入内,来到坐榻前,坐下后,神情慢慢转为温和,道:“嫮儿你也来,坐阿耶边上。” 絮雨没动。 皇帝面露一缕无奈之色,顿了一顿。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