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的一声,他撒了手,那一柄染着他血的刀,掉落在地。 黎大禄被身后的异响惊动,慌忙反身而回,走到门口,目睹这变状,一个箭步跨入门槛,扶住宇文峙。 “世子!你这是在作甚!” 他惊骇万分,慌忙压住外甥臂上那一道正不住淌血的伤口。 宇文峙疼得脸色惨白,豆大的冷汗自额头滚滚而下。 “多谢舅父,助我下了决心。原本我还想着,去了再做决定……” 他低低地道。 “世子你说什么?”黎大禄没有听清。 宇文峙闭了闭目。 “父王想做甚,我这个当儿子的,自然无不跟从。唯独此事,恕我不孝,恐怕只能叫他失望了。” 他的身体慢慢歪倒在地,然而唇畔,却浮出了一缕扭曲的笑意,看着面前惊骇又不解的黎大禄,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这一场万众期待的大射礼,终于如期而至。 大射礼的场地,设在圣人来此次日曾举行过讲武并宣布公主归朝的朱雀台前。 广场之上,依周礼,设靶、算筹、用以惩处违礼者的扑杖,以及盛放算筹的虎中、熊中、豹中。这是用青铜铸造的三种兽形容器,照制,只有君王行大射礼才能使用,三种铜兽皆作伏跪之状,朝着朱雀台的方向连排摆开,阳光照耀,气魄威严。 司射,即主持今日大射礼的人,当为德高望重、声名卓著之人。宁王担当此责,自是能够服众。 巳时正,来自诸卫的近万之人,皆已围着赛场列队就位。 伴着悠扬而庄重的大乐,皇帝携公主、百僚、藩君使者以及被邀作嘉宾的众多文人名士,依次列队现身。 皇帝带着公主登上朱雀台,其余人也各自归坐。诸卫将士发出整齐的叩拜之声。 礼毕,有司、执事、监礼官等人各自在赞引的引领下升位,皇帝引众人祭祀五帝以及禹汤武三王过后,宁王登上司射台,朗声宣说,大射礼起于乡射,目的是为教民知礼,敦化成俗。上古天子,更是常以射择诸侯、卿、大夫、士。 射礼,不但考校箭术,倡勇武竞技,更是寓礼于射,乃君子之争。今日圣人效法古礼择士,设这一场大射礼。 全场再次山呼万岁。声止,宁王示意执事宣布大射规则。 今日大射分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为效法古礼而设。分三轮比射,称“三番”,每一轮,竞赛者发四支箭。 一番射,不计成绩,观射士射箭时的姿势和仪态,以及是否遵循礼节。 二番射,以射士实绩计筹。 三番射,射士当呼应音乐发箭,未合节拍者,即便中采,也不能计筹。 在这更重表演性质的古礼三番十二箭后,以成绩最优的八人,进入第二部分特设的比赛。 这才是今日大射的重头,八人,两两分成四组竞技,也没那么多的讲究,效仿军队实战,射士骑射,自由竞赛,依次决出四人、二人后,由最后的两个人争夺大彩。 胜者,今日大射礼之麒麟士。 执事宣布规则毕,宁王执弓挟矢,进献皇帝,随后,大射礼开始。 就在今早,一个消息突然传来,龙武卫中郎西平郡王世子宇文峙,或因求胜心切,在住处习武时竟不慎伤到手臂,且伤势不轻,无法掌控弓箭,自然不能参赛,只好退出今日大射。 作为此前的四位求婚者之一,宇文峙年纪虽最小,但弓马娴熟,家世在当中也颇占优势,故他在赛前的风头虽也被兰泰所盖,但龙武卫上下之人,对他依旧寄予厚望,忽然传出这消息,引发不小关注,众人议论纷纷。等到参加比赛的全部射士现身,列队立于朱雀台,接受皇帝检阅,他果然不在其中,确证消息是真。 别人也就罢了,最多觉得惋惜,因他临时退赛,少了一个看点。但龙武卫之人,对此意外,难免大失所望。 不过,今日失望的,绝不止龙武卫之人。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