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威难测,王氏害怕将来连累,若不是碍于颜面,恨不得和他和离,好将自己和儿子撇得干干净净。遂和本家人频频走动,千方百计想巴结太皇太后投靠王家,不久,干脆暗暗收拾细软,分次把崔府里的值钱东西大半全带回了娘家,又逼迫儿子跟从自己,另铺前途之路,弄得儿子苦不堪言,去年自己谋了个小官的外任出京而去,气得她大骂不孝,不识自己苦心,还是留在娘家,蹿跳个不停。 万万没有想到,忽然情势大转,王家之人几被剪除干净,宅邸家资并田产也全被抄收。王氏若不是还有一重崔家主母的身份留着,险些同遭牢狱之灾。而原先倒霉透顶的崔道嗣却摇身一变,成了大功之人。如今她人还在王家的一个家庙里,没脸自己回来,莫说崔道嗣带了一个侍婢回来,便是十个,她也不敢发作,心里再如何懊悔怨恨,也只能忍下去,只想着如何放低身段,希望崔道嗣先能接她回去。 且如今,她头一个恨的人,倒不是胡女,而是那胡儿阿史那,恨他乱点鸳鸯,日夜咒他一生悲孤,不得好死。 “娘子和郎君到了!” 裴家下人一声通报,贺氏放下手头事迎出去,欣喜地抱过几日没见的小虎儿,亲热了一番。胡女跟在她的身后,见来的这对年轻夫妇,华服丽衣,男的英俊而雄健,器宇深沉,女的花容玉貌,美眸里笑意盈盈,虽此前不曾见过面,却也猜知,必是他们在等的那对贵客,急忙跪地磕头。 絮雨知她会说些汉话,上去亲手扶起,问她行路辛苦之事。胡女态度极是恭敬,乃至到了惶恐的地步,回话之时,处处以奴婢自居,头都不敢抬起半分。 她虽身穿绫罗,但确实,妾也不是,身份仍是侍婢。絮雨见她拘谨无比,安慰了几句,便放开,改问伯父和舅父,又问家中是否另有别客。因方才入内之时,看到府邸门口的拴马桩上,另外已系上了几头坐骑。 果然,贺氏说宁王也来了,此刻都在书房里。筵席也已备好,只等他二人来。 “竟叫长辈等我们!我去请!”裴萧元忙往书房去。 “我也去我也去!许久没给阿公们磕头了!郎君等等我!” 青头抢着一同跟了上去。 书房里,裴冀正与宁王、崔道嗣在叙话。 白天,崔道嗣快到长安时,忽然借口腿伤停在临皋驿,不再继续和阿史那一道回,其实另有原因。 圣人此前不追究他投敌之罪,不但如此,还颁了个加爵厚赏的圣旨,赞他“忍辱负重”,最后关头成功阻止阿史那叛变朝廷,功莫大焉。然而,真正内情如何,他自己怎不明白。 就算他救卢文君有功,那点功劳,如何当得起如此厚封,全是沾了外甥的光,圣人替他圆面而已。他心里羞惭不去,唯恐被人背后议论,干脆连献俘礼也不回,能躲一时是一时。恰好那小胡女又来求救,他本就有些放不下,出了那样的事,怎忍心不管,将人接来后,左右没有故旧小辈,不用一本正经作正人君子状,索性放飞。白日里,教胡女写写字,念念书,所谓红袖添香,不过如此,再给她起名玉眉,乃“人似玉,柳如眉”之意,夜则拥被同眠,享柔情绰态,全是他前半生从未有过的乐事,日子过得甚是舒心,几乎忘却愁烦,乐不思蜀,直到大丧噩耗从天而降,这才匆忙赶回。 今日到了,他实是生出近乡情怯之感,不敢立刻入城,原本打算等到外甥来接,他先探听下长安故人的口风,却没想到,外甥没等到,竟是裴冀亲自来了。 他与裴冀虽都是裴二长辈,辈分相平,但论年纪,裴冀比他大了一轮还不止,更遑论功勋威望和地位,竟劳他亲自出城来接,还叫他看到了自己带回来的胡女,当时羞惭欲死。然而裴冀一生几度起伏,阅历至今,何事没有见过。寥寥数语,便化解尴尬,终于令崔道嗣安心了些,遂一道回城,为他和将要出京的侄儿夫妇设下今夜筵席。此事又被宁王知道了,不请自来。 三人正相谈甚欢,裴萧元入内,各行礼,请出入席。青头跟在他的后面磕了一圈头。裴冀是主人,笑请宁王和崔道嗣同出,忽然看见青头,叫他上来。 青头不知何事,哎了一声,上去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