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大四的学生们为了参加校内的视听媒体创作展,计划拍摄一部单元剧,他们自己编写剧本,也找来同学当演员,至于拍摄技术上问题,则找了素云帮忙。她是剪辑室的教学助教,又跟学生处得来,所以剪辑室多得是登门求教或求援的学生。 今天是我假期的最后一天,非得飞回金门不可,因此无法过去帮忙,听说学妹们挑了大安港的海边做场景,那地方还是以前我帮她们物色的。趁着出发到机场前的最后一小时空间,我独自走到跟素云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店,点了一杯自那之后,没再来喝过的冰拿铁,趁这短短几十分鐘,我想安静想点什么。 星期日下午的咖啡店里有不少年轻的学生逗留,独自佔着一个靠窗的座位,我轻轻打了个呵欠,想起素云的睡脸,那张连睡梦中,似乎都不安稳的脸。 一个人睡眠的时候,有一些不自觉的小动作,会反映出这个人心理或生理的不安定,素云总是这样,儘管睡得再深沉,梦回间老会忽然抽动手脚,甚至容易惊醒。我曾承诺过,这辈子都紧紧拥抱着她,让她再没有担心受怕的一个晚上。 当然从这里开始做叙述,会显得有点突兀,但我能做的实在太为有限,有很多、更多,是我穷尽脑力也无法想得透彻的,那些开头美好与后来的挫折,在我的脑海里怎么都无法取得平衡。 ********************************************************************** 两千零一年,跟着新世纪一起开始的,还有新的爱情。放弃了全世界的期待,背对着所有人的责难,我跟素云在小茶馆里决定了我们要在一起,见证这场爱情的,则只有珠宝店,把戒指卖给我们的三个店员。 「也许生命中总有不能预料的不安,但至少你的不安里,不会有我。」我承诺。 「也许你这个人这辈子注定了安定不下来,不过我相信你的旅程里,身边都会有我。」她也承诺。 于是我们走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情,从音乐与文字的创作,到天南地北的旅行,当我慢慢遗忘因为不顾一切地只想跟素云在一起,而遭受身边的朋友与家人的不谅解时,我收到一纸兵单,奉召入伍。当素云终于摆脱了那看似简单,却其实复杂的办公室争端,卸下了行政助教的工作,改任教学助教,把工作范围迁移到文学院四楼的剪辑室去,她说:「如此,我可以不必再捲入麻烦的人事问题,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知道她想避开的,是那些无谓的争端,也包含别人对她爱情的质疑。我曾是她的学弟,在我大学生涯的最后半年,她是我们的助教。学生跟助教之间的爱情,并不适合一般人的理念,更何况,为了廝守在一起,我还不惜跟交往了将近四年,虽然已经形同朋友,但却背负了太多同学祝福的同班女朋友分手。 翻开皮夹,有一张素云笑得很灿烂的脸孔。那是入伍前我们在台东太麻里的金针山上拍摄的,她戴着一顶银白色的安全帽,和我骑着车从山上一路晃下来,我们在山路弯处,看得见海的地方停下来拍了这张照片。我不记得我那时可曾说过些什么,但我还记得后来我们跑到无人的海边去,对着太平洋大吼大叫的放肆心情。 「这种感觉,离我们都有点远了,对吧?」看着照片,我自言自语,浑不理会候机室里别人对我的异样眼光。 副中队长在我执勤时过来巡视勤务,顺便问我怎么了,他说打我下午回到中队,脸色就不大好看。 「也许是咖啡喝多了吧。」我说着,摇晃自己手上又一杯喝完的咖啡杯。 「没有这么累吧?喝这么多?」他拍拍我的肩膀,问我是不是台湾那边怎么了。在这个中队里,我跟副中队长的年纪相当,因为他是志愿役军官,我是大专兵入伍,比起其他的小朋友们,我跟副中队长是比较能聊得来的。 「还不就是老样子吗?一个月放一次假,回去把问题解决了,然后回金门二十天,继续累积问题,等下一次再回去处理而已。」我摊手,放下咖啡杯,拿起手电筒往外面的海岸线照呀照,权充作是一次潦草的巡逻。 「两个人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呢?」没谈过恋爱的副中队长有点疑惑。除了微笑之外,我不晓得如何解释,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情,说了也是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