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的小男孩问她。 “真的。”叶然强忍眼泪,她知道逃出去的机会是渺茫的,能在这里活下来就已相当不易。 叶然被带走了,七天没回来。 没有人再告诉裴轻舟“她们可以逃出去了”。 “你——过来!”张坚大大的手指着裴轻舟小小的躯体。 她像一只半死的蜗牛,来不及把身体缩进壳里,被人拿刀架住。 她不动,张坚便一步一步走过去,踩着腐烂的菜叶子吱吱吱叫,发霉的馒头翻滚身体,饭盆被踢飞,发出尖叫声。 “别过来…你别过来…” 裴轻舟啜泣着,被张坚抓住手拖走。破洞的衣服磨着地皮,灼烈的同感在皮肤上散发,像货车上一头掉出的钢筋,在地上划出火星,血肉之躯擦起的火比什么都艳、都痛。 皮破了,好疼,疼哭了。裴轻舟想妈妈了,但她已经不记得妈妈的样子,她便想叶然,想叶然告诉她“我们可以逃出去的”。 “啊—!死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张坚被裴轻舟咬了一排牙印,有血溢出。 裴轻舟膝盖被磨破,撑起身往门口跑,被张坚抓抱回来。她力气太小了,个子也太小了,说什么也不是一个壮汉的对手。 张坚把裴轻舟扔回去,换了另一个女孩带走。 屋子又黑了。她好怕,好怕下一次开门,下一次有人靠近,她就会被抓走。 陈暮江被一声充满恐慌的呵斥声吓住,裴轻舟从来没有这样过。 “裴轻舟?你怎么了,裴轻舟?”陈暮江蹲下但不靠近她,在她身侧坐下。 她听说过空间恐惧症,只是没想到裴轻舟会有。 所以每次乘电梯才会靠自己那么近? 陈暮江想起自己小时候被蛇吓到的时候,外婆会给她唱儿歌哄她。但她五音不全,实在难唱出口,清清嗓讲冷笑话:“皮卡丘站起来以后变成了皮卡兵。” ……没反应。 又说:“许仙给白娘子买了一顶帽子,结果白娘子带上之后就不能动了,原来那是一顶压蛇(鸭舌)帽。” ……好冷。 继续说:“一个醉汉……” 裴轻舟哭着嗓打断她:“你还是讲剧本比较好听。” 终于说话了。陈暮江松口气,往她身边挪了挪,肩膀靠在一起。 “不好笑吗?” “一点都不。”裴轻舟嗓子哑了。” “好,那你想听哪段情节?” 陈暮江听到最多的是她爽朗的笑,这是第一次听到她哑哑的声音,莫名有些心疼,连带着自己声音变得轻柔起来,像在哄一个哭鼻子的小朋友。 “随便。” 听到声音就好,确认身边的人是陈暮江就好。 电梯里灯还灭着,急救灯闪了半天像个装饰品,唤不来一个援兵。 陈暮江亮亮的声音在裴轻舟耳边发着光,她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害怕声音消失,她在黑暗里不再能找到安慰,就像叶然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在一段长久的独语中,裴轻舟的头慢慢靠上了陈暮江的肩,那股熟悉的橙子香淡淡飘进她鼻腔,她能感觉到陈暮江说话时肩膀的颤动,让她想起抱陈暮江那晚的僵硬,她错亲到陈暮江时柔软的嘴唇。 她们是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陈暮江的一切竟渐渐让她有无尽的安全感。 裴轻舟抬起肩膀上的头,看着她模糊的下巴,还在张动。 两个人做着不同的事,视线却在往一处交汇。 陈暮江感觉肩膀上轻了,说完最后一句,转头看过去。 灯亮了。 重合的视线被照亮,一条发光的线牵住两处目光,一处湿润朦胧,一处干涸透亮,交融在一起让湿润变得干涸,让干涸变得湿润。 裴轻舟是哭泣过的。 陈暮江是心疼过的。 一朵妖艳的花在风中折断,过路的猫也会心疼得上前嗅嗅吧。 “别看了…” 裴轻舟推着陈暮江转过身,转过脸,转过视线。她不想被陈暮江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她想做最开心的裴轻舟。 “不丑的。和定妆照上的一样好看。” 陈暮江任她推自己,看着电梯门缝,有些不期望它打开。定妆照也有一张是流着泪的,陈暮江记得很清楚。 电梯门开了。两三个维修工站在电梯口,问她们两个有没有事,陈暮江扶起裴轻舟后简单说了几句,便带她离开了。 回去路上,裴轻舟睡了。 陈暮江想起裴轻舟睡在她床上那晚,好像和现在一样,有着她不知道秘密。 —————————————— ps:好消息写到hh了,但不大h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