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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对方的汗混和的气味,但好像还有什么不足。

    他想起食人魔。那时候,他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能够相食,现在的他当然不会想吃人肉,但好像稍微能体会那种心情。因为无论两个人拥得有多紧,心还是隔了两层骨肉,无法紧贴。也许要将对方吃下肚里,绞成自己的一部分,才确定自己拥有对方。做爱,是不是一种互相啃食的仪式?

    林春感到理智快要远逝,但今夜的他还想多思考一会儿,于是他轻喘着气,勉强说:「你呢?你……你问我之后的事……你自己呢?」

    陈秋每次与林春交缠,都像要吃了他那般。煽情的抚摸,轻柔的碎吻,粗暴的啃咬。他的声音多了一份浓浊:「你……真是的,怎么这种时候还要讲那些事?之后……我从来没想过之后的事。」

    「你可不能一生读中七,我也过了十八岁了,法律上是个成人,你也快要过十八岁了。之后是升大学又好、读副学士也好,或者是投身社会也好,人总要有个打算啊。」

    「之后吗?之后、之后。这两个字真他妈的沉重。你是一定要升大学?你一定能升到。」

    「谁知道。我说真的,升不到大学我就去跳楼。」林春淡淡地说。陈秋停下手,林春在理智与欲望的交界点苟延残喘。

    「今年考不到,下年考不就好了?」

    「不,不一样了。」林春一手捂住双眼,忽然觉得头又重又昏,一阵无形的重量压住他的胸膛,压得他快要窒息,他说:「我妈想我有出息嘛。考不成大学,我有什么面目去见她?读不到大学,就是没出息,所以我就只能走这条路。」

    「哈哈,」陈秋乾笑着,听不出他的感情,他无情地说:「读不上大学就要死啊,那重考生和世界上很多人都要去死。我从来不知道你的思想这么狭隘。如果我读不成,我也要去死吗?」

    「不是这样。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在不同人心中,都有一个不同的价钱。在你心中,大学学位可能不值一文,因为你现在是一个天之骄子,你有钱。但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屋邨仔』,我只是一个阿妈每个月赚七千多元的『屋邨仔』。如果我考得成大学,就好比鲤跃龙门,水鬼升城隍,但考不成就是地狱。如果要自修一年,那意味着我妈要多熬一年苦日子。去读苦学士?每年学费接近五万,我哪来这么多钱。

    「生活迫人啊。你体会过生活的可怕吗?我知道我不够格去讲这句话,因为我未去过打工。但是,我亲眼看着这些年来,我妈是怎样挺过来的,所以我明白没有学歷是一件多惨的事。」

    陈秋听完林春的话,冷笑:「死了就可以解决问题?哎,我怎么也说起这些话来。我可不是做社工,也不会讲什么话去激励你。什么『如果你死了,你妈怎么办?』、『死是不可以解决问题的,人的前路是光明的、由自己开拓出来』,这些话只有社工和天真的人会讲。

    「我只是想说,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不甘心。刚才你才说过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一向讨厌输,但我一直在失去——失去很多重要的事物,换来一些丑陋的战利品。我知道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实际上都是不值一文的东西,但我不能够连这一点东西都抓不住。

    「如果你觉得上大学是一件重要的事,那就不择手段去得到大学学位吧。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过程也不重要,最重要是结果。在我心中,没有正当不正当的分别,只有『得到』与『得不到』这两个选项。」

    林春微笑,摸上陈秋的脸庞,说:「你怎么跟我认真起来?看,刚才还那么美丽的脸,如今变得那么焦躁。」

    看着林春那清淡如水的笑容,陈秋的欲望又蠢动着,已不去思索林春到底在说真话或假话,就算林春在戏弄他也没所谓了。他俯身吻着林春,两人心中的野兽破笼而出,在这沉寂的夜里任情欲闷烧着,心中的感情愈是不确定、不安稳,便愈渴望着对方的身体。林春刚才取笑陈秋的认真,可却看不出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也认真起来。

    註一:发迹,是指富有起来,大多指人经做生意而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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