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二人都是君子,决不会不重视旁人的私隐。樊梦刚写了两句,就见听到推门声,他头也没抬起,只听见平稳的脚步声是衝自己来的,想是乔楚或琳瑯,他自动自觉坐前一点,空出一条窄道让来人绕过他的位子,坐到他旁边,樊梦才说:「你今天怎么那么早……」 「很早吗?」 樊梦见到面前有张十分熟悉的脸,熟悉是源于他几乎每晚也会梦见——那是楚兆春温和微笑的脸。樊梦倒抽一口凉气,生起一种挪离位子的衝动,只生硬地、一字一字的抖出话来:「你、原来是你?你不是……这个……不是跟那个谁……」 「你说跟susan一起坐?那些女生缠得我紧,我素来不太欢喜。今天难得早了来上课,就自己选个位子。我认得你的背包,就坐过来了。我知道你要替两个朋友找位子,我有替你多留一个位,保证joe跟林郎来了后定有位子坐。」林郎是「琳瑯」的花名。 樊梦死死盯着梦笔记,方想到自己要合上笔记,他一合上,就胡乱塞到背包里去,心里万马奔腾,千万个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似一个气泡,充塞他胸中,每一秒有数十个爆开,使他的心有一阵不能抑制的痛。 你有看过我的笔记吗——问得太失礼了。 你为什么非得要坐这里——太失礼。 「你为什么……你的背包,我以前好像没看过?」 「哦,你说这个……」楚兆春抽起背包,笑说:「是我妈昨天给我买的。听说是她公司的新货样本——我妈是做设计的——按理说之前没有人见过这款式。」 「真的?真的?」樊梦咬着下唇,乾得很,给他咬破了,涌出一腔腥甜。 「是真的,真的。」楚兆春说:「我妈送给我时还在说:你拿着这款式的背包回校,跟人说这是大设计师的作品,一定威风。」 「也就是没可能有人看过?没可能?真的没可能?」樊梦失神。 楚兆春没再答他,说:「你今天似乎有点神经质,放松点,」他搭着樊梦的肩,拍了拍。樊梦敢怒不敢言,对方这是礼貌性举动,而他不可能拍开对方的手。楚兆春的手仍停留在樊梦的肩,樊梦听到他说:「买了新背包,害我都想买一对新鞋……对了,我家里那对波鞋穿了三四年都没换过,我就打算换一对新的。最好去沙田逛商场,也大概是这几天的事了。可我妈一定骂我奢侈的,真烦……」 「不要换!」樊梦冷硬地说,带着一阵恐慌。 「为什么?」楚兆春笑问。 「因为、因为……」樊梦脸一红,根本没有合理原因,只好红着老脸说:「最近……我看了新闻,说运动用品……通胀严重,很贵……你过多三两年才买吧……」 楚兆春笑得腰也直不起来,笑声一阵阵的在樊梦耳边爆开,使樊梦也觉得自己体里有一场场小爆炸,炸开后是一团团散漫的烟云,人有点不实在,似踏在一朵朵蘑菇云上。 「对了,楚……兆春,你刚刚是几点来的?」 「我刚刚?应该比你早一点,反正我来到,室内无人,只见你的背包。我见时间尚早,一搁下背包,都没有坐下来,就出去饮品机处买罐可乐,诺。」楚兆春指向他桌面角落一罐可乐,罐上的水珠汗一样滑下来,凝在罐底成了一滩水池。樊梦不禁抹一抹额角。 兴许他是在做梦……所以一切是假,因为楚兆春是假的。对了,也许在某一场梦,楚兆春是这样搭住过他的肩,而这场景又重构——那定是「敌我」的所作所为——「敌我」重构某一场梦,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樊梦「想通」一切,就放松起来,跟楚兆春讲了些间话。 可过了一阵,学生陆续入来,教授也进来了,乔楚跟琳瑯都来了——这梦怎么愈发地真实?乔楚跟琳瑯必定是真的,但为何有一个「假的」楚兆春坐在他旁边? 「樊?樊?喂,阿樊!」耳边传来琳瑯的声音,樊梦回神过来,见到琳瑯跟乔楚气急败坏的脸,他们说:「刚刚兆春叫了你很久,想叫你让一让位置,他要出去,可你好似发白日梦般,魂都不知飘到哪里去!」 樊梦看看身边的楚兆春,对方没有生气,只是笑得灿烂,还调侃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