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 这次的声音终于被凝神细听的妇人捕捉到,她小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女童放下,又拿过一旁耷拉着的小被子,轻轻盖好,随即快步走向堂屋。 堂屋非常空旷,空旷到能听见韩薇娘跑过来脚步声带起的回声。 堂屋里不见摆设,只在正中有一张高高的八仙桌,桌子颜色深沉,纹理厚重,自这屋子建起来就摆在这里,注视着沈家一代代人出生,又送走这一代代人。 桌子上也同样素净,只见正中摆着一个大大的素白瓷盘,瓷盘中间是一个白底青花大瓷壶,围绕着瓷壶,倒扣着几个同套的瓷杯。 只见韩薇娘直直走向八仙桌,着急忙慌的将倒扣的瓷杯摆正,又拎起瓷壶,慌慌将瓷杯注满,细长的水流重重落进杯中,溅起一片水珠,飘散各处。 很快,瓷杯已满,韩薇娘端起杯子脚尖已经冲着房间走去,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脚下顿住,将杯子放在八仙桌的边缘,粗暴的捋起袖子,眼也不眨地将杯中水倒了一部分在手腕上。 白皙的手腕瞬间红成一片,韩薇娘好似丝毫没觉得疼,又翻出一个瓷杯,将水在两个杯子里来回倾倒,加速降温,过了好一会儿,再次倒出点水,这次的温度终于合适。 “姐儿,水来了,可以喝了。”走进房间的韩薇娘再次抱起女儿,轻柔地将水喂进女儿嘴里。 “好舒服。”比室温略高的水流进了喉咙,就像一股清泉,滋润了干涸的大地,沈意使劲张大嘴吞咽着。 不够,还不够,还是好难受。沈意使劲吞下去的水进到身体里,就像一滴雨滴进了热锅,没有引起任何声浪就消失不见了,她的嘴一张一阖,只想着再多点。 而这场景在韩薇娘看来却是无比心酸,只见怀里的女童使劲张大嘴,咬住瓷杯不松嘴,但灌进去的水,又丝毫不停地从嘴角流出,孩子的喉结上下滚动,也只咽下少得可怜的那一点点。 满腹心酸无处诉说,韩薇娘只能抱着怀里的女儿默默垂泪,焦急地等待济民堂的郎中过来。 一时间房内陷入沉寂,绝望在空气中流淌。 “薇娘,张神医云游回来了,咱们意姐儿有救了。”大门推开的声音伴随着沈荣激动的声音响起,韩薇娘直直的眼珠终于有了点活泛气,她满怀希望的看着门外。 沈荣这么激动,是有原因的。 张神医张福,祖上做过宫廷的太医,后来的子孙凭着祖传的医术,在金陵城里开了个药堂,就是济民堂了。 尽管都城已经往北边迁了,但是金陵也是六朝古都,人才济济不在话下,济民堂一开始也只能混个温饱,直到张福出现将张家祖上留下的方子融会贯通,又云游各地求教,终于让他集各家大成,成为人人称赞的神医,金陵城里甚至有句话,阎王要人三更死,张福留人到五更。 如果到了张福手里还救不回来的病人,那也真真是命了。 姐儿持续发热,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张神医,不巧的事,正赶上他不在金陵,没得奈何,将金陵城的大夫请了个遍,什么方子都用过了,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甚至上一个大夫临走前,还隐晦的和沈荣提点过,趁着来得及准备好东西,让姐儿也能走的体面点。 这种话让当人爹娘的听见,可不就如刀生生剜心,沈荣被韩薇娘哭的没有办法了,也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还是跑了一趟济民堂,就让他撞上了刚云游回来的张神医。 沈荣这一个大男人,眼眶当时就红了,赶紧上前细细描述家里姐儿的症状。 也是医者仁心,张福听见“多日高热不退,开始呓语”这种话,当即神色就严肃起来,招手将药堂的小童叫过来,嘱咐他拿过医药箱,毫不犹豫跟着沈荣离开。 从济民堂出来,沿着秦淮河畔行走,端午龙舟的热闹没有留住行色匆忙的脚步,过明瓦廊,桃叶渡,再往里转个弯,织染巷子就出现在眼前了。 推开木质大门,韩薇娘的哭声清晰可闻,沈荣心下焦急,急急走了进来,赶紧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张神医。”这几个字在韩薇娘的脑海里转了好几圈,她终于想明白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