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磨蹭了,越到后面炭盆越凉,你们也不想还没进场便着凉罢?”又有兵士喊道。 谢愈一听兵士的话,立马便按着吩咐行事,炭盆中的火焰熊熊燃烧,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一点也不见寒凉。 兵士见谢愈如此配合,满意地点头,对着谢愈的随身物品检查起来,别说笔墨这种必备工具,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食盒里的食物,都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检查,好在这次沈意给带的是油炸面饼,只有薄薄的一层,中间还有小的孔洞,一眼便能看出没有夹带。看到旁边举人带过来的馒头被掰开了揉碎了检查,谢愈心中庆幸不已,被这样翻来覆去揉碎了的吃食,先不说口感如何,想想便觉得心里不舒服。 但这也不能怪那些兵士,实在是场上夹带太多,别看说出去都是举人老爷,但总有那么些歪了心肠的,久试不第后打起了歪主意,想尽一切办法舞弊。上一次科举还遇见有人用针在大米上刻字的,种种手段真是防不胜防,前些年出了科考弊案,皇爷震怒,再三要求严查,他们这些士卒,也只能听命行事。 将谢愈彻彻底底检查过后,兵士便示意他穿上衣服可以进场。 但谢愈并不着急离开,从行囊中取出干净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背上的汗珠,这才穿上衣服,跟着兵士离开。 “举人老爷,您跟我来,我带您去个好位置。”领路的兵丁躬着腰,笑得很是客气。 “多谢小哥,这位小哥看着面善,不知如何称呼?”谢愈这话并不是客套,而是对方看起来真真眼熟,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这人是进城当日,验明身份的城门守卫,就是不知道为何城门守卫也要来科举检查。 兵丁揉着后脑勺,憨厚地笑着:“承蒙老爷记得,您叫我小丁便是。” 说着,便停下了脚步:“老爷,您就在这考罢。” 谢愈跟着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一番,这考棚不算最大,但也不小,足够他转开身子,最重要的是,这考棚位于背风的角落,深夜的寒风被前方的考棚全部挡住,但四周有没有遮挡,白日里的太阳能毫无死角的晒到这片,确实是个好地方。 “谢谢丁小哥。”谢愈敛着袖子,冲兵士作了个揖。 “使不得,使不得。”小丁连连挠头,忙不迭地跑远,谢愈失笑,自己走进考棚,将笔墨拿了出来,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一直没有停过,旁边的考棚里逐渐也坐满了人。 “咚。” 会试的主考官,礼部尚书周清扬走到贡院前方摆着的大鼓前,撸起袖子举着鼓锤,敲响了贡院大鼓。 贡院大鼓的响声低沉持久,顺着门缝远远传了出去,向京城里的人们昭示着会试开始。 如沈意这般送考的人,听见鼓声,既是放心于亲人进场的顺利,又忧心于在考试的家人,心里面如小猫在抓挠,闹腾地很是难受。 但沈意并没有过多的担心,她对愈哥儿的学识有充分的信心,待听见开考鼓声响起后,便吩咐着马夫将马车赶回了钱家。 在沈意往钱家走的时候,谢愈细长的手指正在拆封考卷。 轻轻地将试题抽出,谢愈看着题目沉思,没多久便舒展了眉眼,噙着微笑作答起来。 考完第一场,修整一天,再是同样的流程去考第二场,如是再三,历时十二天,这一年的会试总算考完。 在丁小哥的关照下,在大氅、凫靥锦和鸭绒的共同作用下,谢愈全身暖洋洋的,就这么渡过了这十几天,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前人所说的寒冷。 从考场出来,沈意已经在马车上等着,看着眼前人熟悉的笑脸,谢愈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弛下来,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马车,懒洋洋地躺在沈意大腿上,眼睛似睁非睁,用最后的精神维持着清明。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