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气一点一点的挫掉,不论生理或心理,真的是个很可怕的过程。我也不断尝试追踪他,看他究竟在哪里,都在做些什么。不过他的形跡很隐密,很难找到关于他的消息。很多事情,事后猜测或许是他做的,但是却连一点蛛丝马跡都寻不到。」 「等到驀然一回首,他已经跟那个陈家的女孩子结婚了,以陈家旁系的名分,领着我们来到吴家山里的本家。可是就算在同一个屋簷下,不论外貌或是内心,他都成了全然的陌生人,我们没有办法再接近他了…他经歷了太多我们所没有经歷的事情,甚至无法想像的事情,我们再也追不上了,再也无法理解…」 二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默默的喝起了茶,不再开口。 「…为什么?」好一阵子后,我才有些艰难的询问道:「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些事情?」 二叔微微挑了一下眉:「怎么会跟你说这些事?」 「为什么不?」我问道,喉咙有些沙哑:「这是关于我父亲的事情,关于二叔你,甚至三叔的事情啊,所以自然也是关于我的事情啊…」 叹了一口气,二叔神色缓和了下来:「…你那时候还很小啊,后来你就上大学去了,然后…」 他没有说完,但是我知道。然后…然后我就知道了解子扬事情的真相,那时候的我根本沟通不能。 「再说,又为什么要跟你提这些黑暗不愉快的过往呢?」二叔说道:「让你快快乐乐的长大,永远不需要知道那些我们所经歷过的痛苦,不是很好吗?」 「可是那些事情,最终还是影响到了我。」我平静的指出。 二叔泛起的微笑既苦涩又讽刺:「人算不如天算。我跟本没料到你父亲会有那样的计画…其实也不意外,只是知道的时候觉得有些沉痛,想着,他果然还是变成全然的陌生人了啊…」 看了我一眼,二叔静静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些事情我竟然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坐在这里,一边喝茶一边跟你重述?」 「…也不会觉得不可思议啦。」我回答着,有些彆扭,有些尷尬。我想他知道,这样的淡然,会让我想起他对解子扬事情的态度。 「做我们这一行的,不能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二叔看着我的眼睛,说道:「谁没有不为人知的痛苦和心酸?真要去追究,那我们就什么都下不了手,那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 我回避着他的视线,其实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依旧感觉很不能原谅,而且,我不懂,明明身为人,为什么要对生命疏离到这样的程度?那乾脆不要当人算了,换个工作行不! 好吧,那是气话,我知道。今天走到这一步,并不完全是他们自愿的,父亲、二叔、三叔都一样,在那样的环境里,如果不想死,就只能千方百计的活下去,想东想西根本于事无补。 而且,对经歷过大风大浪的他们,真的,解子扬,不过是眾多死去的人之一而已,没什么。我懂。 可是就算如此,为什么我还是感觉自己这么绝望的愤怒和伤心?寻不到一个能宣洩的出口。 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有些烦躁又有些难过,有点愤怒又有点失落。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跟你说,小邪…」 二叔从我手中接过那老旧的相框,缓缓起身,走到旧钢琴的前面,将相框摆正,放回它原来的地方。 「没有强迫你接受的意思,仅仅知道就足够了,也不需要觉得一定要感到怎么样,单纯的知道这件事,就好了…」 二叔背对着我,没有回头。 「你父亲…真的很辛苦…」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好沉重。他是多么疲惫的在追逐一抹影子,却又多么无力的,无助的,无法转圜的… 「大姪子。」 门口的方向冷不丁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把我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的回头去看。 三叔斜斜的倚在门边,双手抱臂,一脸严峻的看着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