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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倒转乾坤易.八


  「嗯。」

    「还有功法之事……若那位『大哥哥』还有继续入梦教你习练,你就照着他教你的做。若是不曾,你先就当作没这回事,待父皇确认没问题了再做,知道么?」

    「好。」

    以萧宸对父皇的了解,自是脑袋一转便明白了这番交代的原由。

    不论那套功法再怎么完整、再怎么不凡,对一个才刚啟蒙、连字都还没认全的六岁孩童仍无异于天书,更何况行功所牵扯到的种种经脉和穴位,绝不是从未接触过这些的人能够懂的?若真无人指点,萧宸就是将功法记得再牢,也不可能练出什么东西来;反过来说,若他真有所成效,便意味着冥冥之中……确实有某种玄异的力量在帮助他掌握这些。

    萧琰身为帝王,本该十分牴触这些超出自身掌控范围的事物;可此事攸关宸儿安危,以他对宸儿的重视,又怎会在这点细节上犯倔?先前他本还担心宸儿会遭此横祸,是因为命数压不住自己所赐的「宸」字;如今看来,倒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了。

    思及此,萧琰搂抱着怀中爱儿的力道未松,默默凝视着爱儿睡顏──萧宸在半途便睡了过去──的目光却已带上了几分难明的色彩。

    只是他心境虽有些复杂,对这个孩子的疼爱与在乎却仍胜上了不只一筹;故那些个出于「君王」立场的心思很快便又恢復成了惯常的慈父心态,让他满怀爱怜地抱着宸儿入正殿安置了。

    ***

    「混帐!」

    伴随着书册落地的脆响,一声震怒难抑的暴喝,驀然由御书房里传了出来。

    看着那本被他重重甩落在御案之前的奏摺,御书房内,萧琰目光如火、胸膛亦不住起伏,显然即使经过了方才那一番近乎失控的发洩,心头的慍怒愤恨之情也依旧难以平復。

    ──也无怪他有此反应。

    爱子遭人下毒谋害虽已是两个多月前的事,可宸儿受到的伤害和其后带来的种种影响,却直至今日都仍馀波犹存。纵使宸儿的状况在开始习练那套功法后便逐渐有了起色,但只要一想到宸儿曾一度濒死、又因毒性而受到了多么大的伤害,此事带来的心结,便怎么也无法由帝王心底挪去。

    更别提此事明面上虽已找到「真兇」就此了结;可不拘前朝后宫、但凡有脑子又知晓当前局势之人,都晓得真正的主谋其实仍旧逍遥法外、秋毫未损了。

    也正因着如此,即便已「事过境迁」,这谋害皇嗣一案仍是朝堂上的禁忌,二殿下的健康更是帝王的逆鳞。不论萧宸年满六岁还继续被养在紫宸殿中之事在朝臣和后宫诸妃嬪眼里有多不合规矩,也断无人敢在风头未过之际将此事拿到帝王跟前说的。

    只除了一个人。

    一个萧琰早欲除之而后快,却直至今日都因种种顾忌而没能动手的人。

    那便是贵妃高氏的兄长、多年来一直把持着镇北军大权的镇北大将军高如松。

    回想起方才奏摺内那不只触了他逆鳞、更可说是狠狠插在他心窝子上的字字句句,饶是萧琰的养气功夫在大昭歷代君王中已经算是一等一的了,仍不由给气得目眥尽裂,恨不能以视线将那本薄薄的折子彻底烧穿,甚至将此人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高如松此番所奏之事,大抵可归结为四项。

    其一,是对两个月前的谋害皇嗣之案抒发他的「感慨」之情;其二,是以皇嗣案为由上奏请立中宫;其三,是接续着请立中宫之议、进一步奏请圣上下旨立太子;其四,却是一番看似「善意」的劝諫,建议萧琰替萧宸改名。

    奏摺是这样写的──结束了制式的颂圣之语,他先是严正谴责了投毒谋害皇子的北雁间人,接着对皇次子殿下的遭遇表达了他的惋惜,同时对也遭投毒的皇三子──也就是高贵妃之子──「幸得天佑」保得一命之事表达了他的庆幸。据他所言,皇三子是「日后将有大造化」,所以才能「得蒙天眷」逃过一劫。

    抒发完这番感慨后,他笔锋一转,却是语重心长地将皇嗣案的发生归责到了中宫虚悬之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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