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久的事如此轻易便落了幕,心底却多少还是有那么些……期待落空的感觉。 察觉了他的心思,萧琰有些好气又好笑,却终究没有出言斥责,只是让芙蕖加快动作拭去他脸上的易容,并吩咐藕花和芰荷帮爱子打点一下仪容……待到父子俩的模样都已恢复到了能够见人的程度,萧琰才在曹允等人的随行下抱着爱子出了寝殿,来到了殿前那一处宽阔平整的广场。 萧宸平时被拘在紫宸殿中,偶尔出外透透气的时候,范围也就是在这处广场上而已。可让他讶异的是,明明在殿里时根本没听着什么动静,如今广场上却已是人影重重……就着月色一看,赫然是一整个小队的禁军正带着几个俘虏披盔戴甲地候在殿前,静候帝王出言发落。 而萧宸便无需看清那些俘虏的衣着相貌,也能猜得出他们的身分。 见爱子只是瞪大了眼,神情间却没有一丝怯色,萧琰也不知是该高兴于他的处变不惊、还是担心于爱子根本没搞清楚状况……但他既然带了萧宸出来,自然不会因为这一点感慨便放弃了原先的打算。故落了句「好好看着」在宸儿耳畔后,他先是一个手势让人将几个俘虏推至前方,随即挥手为号、就这么让负责的禁卫直接当着爱子的面在紫宸殿前斩了几人。 沉沉夜色中,看着几个俘虏鲜血四溅、人头落地,嗅闻着瞬间随之蔓延开来的浓浓血腥气息,萧宸微微有些恍惚,不知怎地忆起的,却是前生他在极端痛苦中终于等来的那一箭。 可两者之间,自是没有任何相似性的。所以他很快便回过了神,而在深深看了眼地上的几具遗骸后,用怎么听怎么稚嫩的童音问道: 「高如松留在宫外的亲卫也是如此么?」 「不错。」 见宸儿神色沉着依然,并没有给方才的景象吓到,萧琰虽依旧紧密关注着爱子的反应,却也不忘点头说明道: 「能跟着他回京的,基本上都是没有可能反正的人,留下来只会徒增祸患而已。」 「宸儿明白。」 萧宸也就只是一问而已,并没有什么悲天悯人、不忍对方就此送命的想法。所以点点头表示了解后,他便将头枕到了父皇肩上,语气一转、问: 「如此,父皇能跟宸儿回去安歇了么?」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问话;可衬上背景里的那几具尸首、和空气中犹自蔓延着的血腥气息,这样的「平常」,便让问话的孩童显出了一种不合时宜的天真和残酷来。 就好像……眼前多少有些残忍的一幕,在他看来,也仅仅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如果没有听到孩童先前问及高如松亲卫的那句,在场的人多半也只会将萧宸的「平常」当成了「年幼无知」,认为这位二殿下不过是没弄懂眼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才会有这样镇静淡然的表现。可萧宸既会问及那些,显然是对之间的始末十分清楚的,又怎会不明白刚才的血腥景象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说,他的平静并非出于无知,而是真的……不曾因眼前的一切受到任何冲击。 若说场上的军士们本还因他给帝王抱在怀中的模样生出几分小觑,那么想通这一节后,那丁点小觑立时便转为了类似于「虎父无犬子」的深深赞叹。 ──而场上众人的神色变化,自也一丝不漏地为殿前高台上的帝王尽数收入了眼底。 萧琰的心情不由有些复杂。 每每看着爱子这样极有灵性的出色表现,对照起平日跟在自己身畔的黏人──虽然被黏的人对此甘之如饴──模样,他总不免会想:自己的宠溺和纵容,是否反倒阻碍了宸儿的成长? 他总是想着替怀里视若珍宝的爱儿遮风挡雨,却忽略了根苗的资质再好,若不经风雨锤链,最终也只会长成一朵美丽却禁不起摧折的娇花而已。 可他寄予厚望的麟儿,又如何能是这样的一朵娇花? 思及此,萧琰心下暗叹,却终究还是逼着自已狠下决断,将心底某个悬宕多时的设想拍板定了案。 「宸儿真累了就罢;若是不累,不妨同父皇再看上一出戏?」 没有流露出胸口因方才的决断顷刻蔓延开来的难舍,帝王神色语气俱如平时地同爱子抛出了邀请: 「高如松虽已伏诛,可当年真正设谋害你的人,如今还好好地待在承华殿里呐……」 「如此,宸儿愿同往一观。」 这才想到后宫里还有个高贵妃未除,萧宸虽有些摸不准父皇的打算,但想着父皇胸中自有成算,便也顺势应承了此事,就这么让父皇抱着、在重重宫人与护卫的随伴下一路行到了承华殿。 此时虽已是深夜,承华殿中却依旧一片灯火通明。自殿内透出的阑珊光影映在牢牢包围住这幢华美殿宇的禁军重甲上,奇异地显出了一种交错着肃杀的别样绚烂。 因场合特殊,萧琰到来时,负责把守承华殿的禁卫并未分心行礼,只是由此次带队的将领近前见礼道: 「末将见过圣人。」 「皇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