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梯里,我一直在计划着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心中不断盘算着,哪一个计划才是最十全十美的。如何既可以找机会让文诗和杨生可以正式聊一聊,又可以不让杨生知道我看过他电话。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就这样就自杀了。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自动打消了,我看见阿生就坐在楼下路旁花槽的石围上,他面露微笑,这让我尷尬也感到不知所措。 唯有见机行事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吧? 「杨生,你怎么在这?」我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笑,然后从花槽上跳下来,然后示意我跟他走。我步随在他身后,也没注意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我的精神只集中于猜测他接下来会说甚么、做甚么而我应该怎么应对。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海滂,那是一个不多人的地方,可却是一个世外桃源。只有跑步会经过的和走错路的会不时闯进来,他们通常会放弃本来在做的任何事,然后停下脚步,静静欣赏。 这里最美的是夕阳,如同许多地方的夕阳一样,前一时金黄、后一时泛红;其状如凤,其红如火。可最不一样的是,这里的海傍不知谁栽着一种的大红花,在夕照下,透过赤红的花海远望对岸高山上的落霞,份外动人,更显「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韵味。 「阿华,我们认识多久了?」杨生远眺大海,他的脸在夕阳下泛出旧照片般的淡黄色。 「大约两个多星期左右吧?」我回答。 「我活了二十多年,没活得像这两个星期般更像一个人。」他说。 「的确,这两个多星期确实让我们重新认识了自己。」 「原来我们心中,还有另一个自己,一直在嚷着要我们成为他,当我们真正让他成为自己时,才发现那是我们最想要的自己。」他用手背擦了擦眼。 「是现实让那个封闭在心里的灵魂不能自由成长,才让我们不敢做自己。」我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说:「现在才知道,只要自己活得像自己,甚么都变得不重要。」 「可是我们能做到吗?」他问。 「能,就这些日子,我们都在做自己。」我说。 「那我们能做多久?」他再问。 「直到我们死去哪天。」我接着说:「直到我们把梦想完成,我们就可以无憾地死去了。」 他沉默,看着晚霞的眼眸里应该翻着回忆的相片册,良久不言。 「我知道你看了我的电话。」他说。 「抱歉,我只是想帮帮你。」我谈虎色变,差点忘了我在楼下被杨生看到了。 「没事,我没怪你。」杨生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他说,这一辈子,根本没人会为了他快乐而去隐瞒他,像文诗那样的不是隐瞒而是欺骗。杨生知道文诗并不如他想像那么完美,一切的美好都只是藏在虚偽外表下的恶魔为了哄骗别人而装扮出来的。 忘了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文诗第一次到杨生家做家访。那时的他,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就是一陀屎,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更不在意身边发生的一切人事物活动。 「那时候的文诗,是既害怕又好奇的。」他鼻子一酸,眼泪就不听话地流下了。 那时候的文诗,刚入行任职社工,第一份工作就是要负责辅导杨生的心理发展。有云初生之犊不怕虎,可杨生在恐怖程度而言,他比老虎还要高上一个等级。他愤世嫉俗同时又避世离俗,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心中还不时有杀人的念头,就像那天在小巷里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