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大姚使臣的礼节从早至晚忙着,直到入夜晚宴结束后,随行的大臣们才渐渐离宫。 皇帝书房里,络素随着内侍进入,看着皇帝的背影也并不行礼,殿中唯剩亲信与他二人时,皇帝才转了身。 “不知大姚内如今境况如何?”皇帝看着络素问。 “多谢您的心意,如今形势明朗,待我回国后,和谈所涉事宜必定会顺利推进。”络素点头。 “那便好,也不枉费大姚新君千里万里,来这一趟。”皇帝也笑。 大姚新君登位不久便给皇帝送来了密信,新君主和,暂时还压不住国内的主战派,新君将以自己王弟的名义来出使,好迅速铲除国内有异心之人。 出宫时,络素的手下问:“这皇帝看上去真奇怪,起初我们提出要在京城杀死李深时,他却主动同意让我们嫁祸给他的臣子。虽说如今事情都定了,我还是觉得别扭。” 络素看着缓缓关闭的宫门浅笑:“各取所需,你管他作甚。” 皇帝书房里,批阅完奏折他又提笔写着什么,对着内侍说:“裴望虽脱罪,但鲁莽冒犯使臣,贬官两等,原职务让裴龙补上。让禁军统帅最近都注意些,云州回来那些人,都挑些错处打压一番。明日让吏部去办。” “是,陛下,高淼大人到了。”内侍进到殿内来说。 皇帝此时召见,倒是让高淼有些紧张,这些天在朝中掀起风浪想要祸及太子,虽说没什么把柄落下,总归心虚。 皇帝见他叩拜后扔下一纸密信:“方才大姚使臣觐见我,特地说了这个月里你那些个子侄与他来往,多次对太子出言不逊,还挑拨了裴望与李深冲突。怎么,你们是要与大姚私下来往,生了异心了?” 高淼本站了起来,又赶忙跪下:“老臣实不知此事,若是教导族中子弟无方,臣愿领罚。” “跟大姚使臣交往的几个高萧的子弟里,有叁个即将回江南赴任盐政差使。我看他们还缺历练,暂且留在京中任原职吧,你好好教导过了,再回去做官吧。”皇帝冷哼一声说道。 “是,老臣领旨,”高淼握紧了拳,“那不知,这叁个职差……” 皇帝又柔缓了声音,一副关心模样:“我让吏部重新拟定人选,你不必多虑。你上了年岁,家中小辈却无能支撑大局之人,我也忧心这往后朝堂里谁能主持大局。趁着这段日子,你好好栽培小辈,我也好任用扶持啊。” “是。”高淼有些不甘,但事情如此,也便只能先认下。 人都散尽后,内侍才扶着皇帝去寝殿歇息。 临走时,皇帝看着挂在殿中的骏马图,忽而长叹。 “陛下接见这些外邦人劳累了,不如早些歇息。”内侍说。 “你是不是也不明白,我为何要帮那大姚人。”皇帝问。 “奴不敢揣度圣意。” 皇帝笑,指着那幅图说:“自开国以外,与大姚多番交战,来来往往,有输有赢,实则二者这几十年都没占到便宜,还白费了银钱。既灭不掉对方,不如共处,免得劳民伤财。” “陛下远虑。” “开国此前两百年,朝代更替了十余次,”皇帝指着那飞驰的骏马,念起那作画之人,不禁慨叹,“皆是因世家做大,蓄钱,养兵,不尊上位,纷纷篡位夺权,天下不宁。外患既平,内忧也一定要平。往后千秋万载,我定要他们安分守己,再不敢扰乱山河。” 内侍颔首:“这幅先皇后所作之图,让陛下今日多生感慨啊。” 女子提笔作画时,柔和声音里与他谈的是天下大势。 “妾身愿陛下有朝一日,定乾坤,成就这千秋万载的功业。”女子笑靥似乎还在眼前,只是稍稍触碰,不过虚妄。 为了这功业,将军战死,良相洒血,又有谁,是不可以牺牲的呢。 这话,也是她说的。 “又有谁,不能被牺牲呢。”他喃喃。 大理寺里,大理寺卿赴宴归来,见到夜里孙少卿的房间里还点着灯,便上前叩门。 孙少卿行完礼便把算盘递了上去:“户部给的那些钱,根本不够补房子的。” “不急,我今日已经,嗝,”大理寺卿打了个酒嗝,醉醺醺说,“陛下已经答应,从宫中给咱们拨些钱了,足够再多添两间屋子了。” “那便好,”孙少卿放心下来,又问,“不过这事情,我还是想不通,为何陛下非得让太子住到别处去,给他机会跟外面的人通信呢?” “我猜啊,是为了试探。看看这太子殿下是为了给自己脱罪敢在大理寺做手脚,还是敬听皇命。”大理寺卿小声嘟囔着。 “有理……那这个结果,也算是太子过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