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下手了。 她又笑了起来:“若是陛下十五岁被先帝放逐,二十岁回京后被先帝当做一把刀来用却得不到半分信任,陛下扪心自问,你会坐以待毙吗?” 皇帝的嘴唇微抖,唇上的胡须都抖动着。 “朕是君,他是臣,他只配坐以待毙。”皇帝沉声开口。 “陛下配吗?说什么平定了边患,收回了江南财权。平定边患的是征战的赵钦明,收回江南财权也靠着他,岭北勋贵的府兵是你利用他的最后一回。灭云氏也好,杀太子也好,多少无辜的人陪了葬。陛下,你躲在这仁义的面具之后太久了,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她眨眨眼,一脸疑惑不解又满是嘲讽。 脏事难事,都是那躺在棺木里的人的。 皇帝并不怒,只道:“朕没有做错什么,纵然有无辜之人死去,纵然死的是朕的儿子。可为了天下不再陷入百年乱局,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 是啊,为了权柄在手,天下安定,所有的牺牲在这人眼里都是值得的。 可是为什么牺牲的,总是她的亲人,她爱的人。 崔晓云笑得直不起腰:“踏马征战,收复民心,陛下一样也做不来,你玩弄这些不过是因为你无能而已。” 看着已经陷入狂妄无礼境况的崔岫云,皇帝不怒而笑。 “朕留你的命,你好好看着朕的决定有没有错,好好看着这天下大治。滚,赶出去。” 她仍旧一身孝服,被身后的禁军押着在这宫中巷道中缓步走着。 一阵风吹散了她发间的白花,迎面撞上了一队巡逻的禁军。 擦肩而过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身后的禁军问她。 她抬袖抹去眼角的泪,苍白疲惫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解脱的神情。 刚才擦肩而过的一队禁军,突然拔刀。 崔岫云的话终究是让皇帝心中存了一份怒气,他正烦躁地扔下书折。 崔岫云……怎么想,她方才的动静都不寻常,这个人也奇怪。 他正想唤人去将崔岫云扣住,门外的内侍匆匆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宫门,宫门有异!” 站在宫墙之上,崔岫云看着四面宫门前攻进来的兵士,握紧了手中的令箭。 扶棺回京的时候,是她说太子戎马半生,要军阵以送,跟几个云州将领串好了词,强要了几千甲士护送棺材。 姜笙说,这令箭是指挥赵钦明养的那些私兵的。 谁也不知道那几千甲士,被换成了赵钦明的私兵。 岭北勋贵得知赵钦明的死因,惶恐不安,生怕死的下一个就是自己,这几日就有人把刚解散的府兵召集起来,集结发兵而来了。 江南人刚被皇帝打压了一番,现在都不敢妄动,谁也不会出头。 禁军里有不少赵钦明曾经的岭北部下,是半年前刚调回来,趁着这时候皇帝还没对岭北勋贵斩尽杀绝,他们还有最后的用武之地。 这个时机,最好了。 其实皇帝大概不该在这个时候杀赵钦明的,但私兵的事让他下手太急,反倒给了她机会。 风越来越烈了,京城也要下雪了。 身后一层甲胄隔得她生疼,被人抱在怀中之后,她转身推了一把,看着本该死去的人。 他满身血污,却是刚刚沾染的,也染红了她的丧服。 方才康健的人血色淡淡,眉目冷峻,满身的肃杀在她的注视下慢慢收敛起来。 “你骗我。”她低声说着。 赵钦明想伸手拉她,见她躲闪,先收回了手。 她哭了这一路,没有让人起疑他的死,脸色发白,眼睛却是最红。 “我不知道你会回来,也不知道自己能活下来。”他想着那日死里逃生,给别的尸体换上自己的甲胄时的情形。 害她白掉了那么多泪,她是有怒气的。 那日她拿着令箭按着姜笙所说去找他部下私兵时,她才看到了这个骗她的人。 留令箭给她,赵钦明想的是若他死了,她若有难处,总有用得上那些人的地方。皇帝那些天从头至尾地查他的私兵在哪儿,他也不敢出去找人。 自大疫开始,他就觉得局势不对,长久的小心谨慎让他找人疏通了从前他就在云州城中挖出的地道。 都是年少时惶惶留下的印记,却有了用处。 “见陛下了吗?”她问。 他点头。 闯入大殿时,对于死而复生的他,皇帝只有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