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信上说,非崔二娘子不娶。崔发虽不知这厮的情意从何而出,却知道机不可失,晏家可是个香饽饽。 晏学士是官家身边的红人,入政事堂拜相,是多少高门贵族抢着要的女婿。晏家虽是近来崛起的大家,然前途无限,不可小觑。结为姻亲,对崔晏两大家族都好。 然叫崔发当即决定要悔婚约的,不光是贪图晏学士的权势。崔家先前遭林家拿住的把柄,眼下都被他拦截在手。 当年崔发南下遇劫,是林番海救了他。林家清贫,崔发将他引荐给枢密院长史夏昌。林番海上进,林家才在汴京里站稳阵脚。 彼时党争还未显露锋芒,崔夏两家也没闹僵。今年陇西战乱,他不过与夏昌来往几封书信,便被线人给抓住所谓罪证,要告他勾结谋逆。 他无心造反,却有拢财之实,不敢公开。这事林番海掌握住,欠他林家人情。 林番海说,把二娘子许配给自家大哥,这事不会再提,保准处理干净。 而今晏学士信上言,他已销毁全部书信,又对林家施了压,叫他放宽心。 晏学士惹不得,晏学士的师傅兆相更惹不得。兆相乃三朝元老,只晏学士一位爱徒。何况晏学士深得官家信任,官场之间,哪个不长眼的腌臜种敢跟晏学士抢人。 晏学士家里清净,还未曾娶妻,也不曾有妾。宝玉在前,哪里还顾得上林家那小子。 这桩婚事,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成。崔发还想再往上走几步,崔家也不该止步于此。 “一封给林家,一封给晏学士。”崔发把信递给宅老,顿觉头疼,转身就往张氏房里去。 * 后院。 崔沅绾刚跨过门槛,就见秀云急急忙忙地拿信递给她。 秀云叉手行礼,恭敬奉上信笺,道:“娘子,是晏家的信。” 眼下府里上下皆知,二小娘子摆脱了那寒酸的林家,要风光嫁到晏家去了。 没几个人见过晏学士的模样,不过也从旁人口中听到过他那仙人之姿,玉树临风。宅老不叫她们这些女使声张,她们便只在私下里围在一起,说些闲话。 秀云一直跟在崔沅绾身边,自然想叫她配位良人。今日听这消息,笑得比熟透的石榴还艳。 崔沅绾被秀云这脸痴态逗笑,心里自是畅快。 “晏学士是位端方君子,可没说叫我去游湖赏花呢。只是说着宽心话,叫我莫慌,婚事一切有他操心着。” 虽是这般说,可崔沅绾还是从信里读出了风雨欲来的意味。 她与晏学士来往并不多,仔细想想,也就见过一次面。圣人生辰时,官家办了生辰宴。崔沅绾跟着王氏前去赴宴,宴席上与他撞面。不过匆匆一瞥,约莫谁也不记得谁。 男女不同席,可那人身姿劲瘦颀长,在一众油头肥耳的官员中颇显出众。上辈子她潦草下嫁,婚后在宅院里待着,自然没再见过他。 重活一辈子,仍旧上不了沙场,做不了官,所幸能选郎婿搭伙过日子。比上辈子只能下嫁要好得多。 秀云瞧见她又怔着,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娘子今日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难不成是落水的事在心里成结了?” 崔沅绾摇摇头,鬓间簪子微晃。“醒来太乏了,过会儿就能好。”她回想着落水前的事,对秀云来说是两日,对她来讲却恍如隔世。 屋里凉快,崔沅绾脱去尖头履,支手躺在床榻上,问了秀云一些事。 还是老样子。姨娘进家门后,院里不得安生,整日鸡犬不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