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到像水鬼一样,转身背对阳光继续走。 接下来是一段又一段重复的行程,平坦单调的像这片沙漠。每当徐皓钧被炙烈的阳光晒到无法忍受或走到体力耗尽时就会遇到一模一样的井,出现在一模一样的沙漠中央,如果不是背后的脚印,他怀疑这片沙漠其实是几公里大且无限循环的空间。 第十六口井,他终于发现井的椭圆形影子有往前拉长的跡象,临走前他用自己的手与脚丈量着影子的长度,再度出发到下一口井时确定这个事实:他正往某个方向不断前进。 可能因为心情稍微放松,飢饿感从胃的深处发出呼唤,他左右看看,眼前最接近食物的不是黄沙就是造出水井的土壤。 还要走多久?他不知道。他又发现一件事,这时候也无法感到惊奇了,无论他睡着或是醒着,这里永远都是白天。怎么回事?太阳有在移动吗?这是人世间吗?这些念头让他忍不住在阴影下失眠,同时感受到全身各处传来的痠痛。 幸好失眠通常不会持续太久,疲倦感很快就击垮不安,把他的意识拖进远离现实的深处。 又一次从无梦的睡眠中醒来,他从井后探出头,阳光从同一个方向打在脸上,就像假的一样。徐皓钧转过头,一瞬间以为看到洞穴里追杀他的爪子,原来只是一隻奇怪的沙漠生物,有点像蜘蛛,浑身漆黑,但关节处与脚尖端都有细长刚硬的针,最大的不同是那个生物至少有十隻脚。 应该是眼睛的部位看不出任何器官,探询似的朝他伸出脚,这时徐皓钧已经连紧张的力气都没有了,静静看着它迟疑的模样,没多久鑽进沙漠深处。 一个想法闪过脑海:如果,只是说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他跟刚刚那隻蜘蛛,他会吃掉它吗?光是想这件事就让胃反感,喝下去的水在缓缓翻腾。 直到第三十二口井,他不是很确定是否有数对,但正不正确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他的目光注意到沙漠或水井以外的东西,那是一条金属通道在前方反射阳光,整体呈现通往某个光明国度的氛围。 徐皓钧在阴影下猛盯着它,生怕一旦睡着就从此错过离开的机会,然而他实在太疲倦了。在梦里他无限接近那个通道,意识脱离控制似的往前走去,每次走到通道口才发现身体没跟上,或是通道小的像给猫走的,只得不断的回到井旁,重复相同的动作。 徐皓钧真正的醒来,金属通道还在那里,没有消失。 他深呼吸站起身面对阳光,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它,或许这个通道能让他从此离开这个永昼的世界。水从沾黏沙子的双手,由上而下浇淋在徐皓钧的头上、身上、脚上,然后渗进沙里,留下深色的一漥痕跡。 每往金属通道跨出一步,通道口就放大一分,没多久就大到几乎可以容纳一个人弯腰爬进去。可能是视野范围终于有沙漠以外的标的,感觉有力量从脚底深处涌出,越走越快,几乎忍不住要快跑起来。 走到终点,徐皓钧双手举高欢呼着只有自己听得到的无意义字词。金属通道确实如刚刚估计,高度差不多到徐皓钧的腰部,他弯腰往里面看,意外发现通道里几乎就跟阳光一样炙烈,通道内壁整齐的佈满镜子般的设备,在异常高温下反射阳光。 当他整个人蹲在通道口时,通道内的阳光突然消失,黝黑的有如洞穴的黑暗,那张惨白的死神脸从黑暗中爬出,他猛然吓一跳往旁边躲,通道又再次亮起,原来只是幻觉。 这个通道的用途应该是收集阳光往某处传送吧?徐皓钧心想。这么一来这就不是幻想中能回到现实的通道,而是某种设备或工具?或者是被废弃在沙漠中的设施?不管怎样里头的温度肯定不是给人走的,他一阵失落,全身的力气在叹息中全数散失。 他沿着金属通道的方向走,越走越觉得生命来到尽头,阳光照射在金属表面反射的热能像要模拟地狱的温度,他决定这是最后一次往前走,对眼前这一切逆来顺受,就算成为一具乾尸也无所谓了。 到这里还会有水井出现吗?或者所有的奇蹟都有终结的一刻? 「真安静。」徐皓钧说,模糊的意识继续推动双脚往前,脑中的所有念头渐渐搅成一片白光,连自己什么时候耗尽体力倒下都没注意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