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绝活,她可不想学。静韜假咳了几声,这才啟唇。「您在试探我?」当他的徒弟,肩上的担子可真不轻,随时随地都有试题等着她哪。 「一半一半。」庞统拊着八字鬍,在静韜面前踱起步来。「我也想知道,主公他究竟是否真能相信我这个军师啊。」 「此话怎讲?」 「主公此回算是头一回任命我为军师,随他出征;照理而言,我应当是该顺着主君,遵照着他的意思是吧?」 「我先前替他设想的计谋不合他的意。纵使是为了替主公图取益州,我不顾主君意愿,逕自行事。光这一点,就足够一般平庸之辈将我打入冷宫;这个军师之位只怕早已名存实亡了。」庞统微微一笑,那抹笑里,带着些许得了个伯乐的满足。「但是……主公果真是个值得我替他效力的明主啊。」 「大伯他究竟跟师傅您说了些什么?」静韜眨了眨眼,似乎闻到了一点大伯遭到算计的味道来。 他扬起一掌,「静ㄚ头,你还记得,先前我打算用计杀刘璋,却是事蹟败露,遭到主公责骂那晚,我回到帐内,同你说过一句什么?」 静韜侧着娇顏,约略思索出个答案来。「师傅要问的可是那句『明知不可为』?」 「静ㄚ头果真冰雪聪明。」庞统回到桌案前,盘腿坐了下来,「你是旁观者清,对你大伯的性子瞭若指掌;主公个性温厚,行事谨慎,对此计万万不可能答应的。虽然错失了个兵不血刃,夺下益州的大好机会,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庞士元明知不可为而为,这才真正看清楚了,主公的器量。」 「就在昨儿个,主公特与我将此事说开,我俩君臣之间,已无芥蒂了。」 静韜听庞统一说,总算明白他眉开眼笑的原因了。「那我真该要恭喜师傅了。」 「是啊,而且我的好徒儿这么担心我,还想来点醒我,这点我也是颇感动的。」庞统有股奸计得逞的快意,登时笑了出来。 静韜不由得掩了掩面,「师傅你这捉弄人的习惯真该改改……」就算他神机妙算好了,也不要每回都藉机来捉弄她呀。 「我不这么做,你光躲在师傅后头看戏,能学到些什么吗?」扣了扣桌案,「好了好了,你这回上门,要点我什么?快快道来,我洗耳恭听呢。」 静韜有些无奈,但在庞统那双既兴奋又期待的注目之下,她还是乖乖将来意诉说一回。 「静ㄚ头顾虑的有理;你放心吧,昨儿个我已向主公开口了,主公没忘,反而对自个儿该做的清楚得很。」庞统指着静韜,给她几句讚赏,「静ㄚ头这些日子来又有进步,很好、很好。」他正高兴着,不料喉头一紧,又是一阵呛咳。 「师傅!」静韜赶紧绕过桌案,来到庞统身旁,轻拍着他的背。「要不要紧?还是要我找军医过来看看?」 「不用不用,小事儿。」庞统摆了摆手,而后掩饰性的拢紧衣襟,「这儿比江陵冷些,可能身子还有些不惯,没事儿的。」 静韜看庞统气色红润,仍是笑得开怀,也就不再深究;往桌案上一看,那张纸卷摊在眼前,竟只写着斗大的六个字,「士为知己……」方才光写这六个字,就花了半刻时间? 每个字龙飞凤舞,转折处隐含着刀锋似的苍劲力道,既是写意瀟洒,却又带着刚正严谨;要不是方才就等在他眼前看着他写,她还真不敢相信庞统写得出这手漂亮的字来! 「不唸完?」庞统微微一笑,代她将整句话念出口来,「士为知己者死。」他满意的抚着那六个大字,似能代表他现下的内心写照。 「师傅,这字……不吉利啊。」他们是来这儿图个安身立命之处的,而且现下正要发兵抗敌……即便她知道庞统内心高兴,但看着那斗大的「死」字,仍让她心跳如擂鼓,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怕什么呢?师傅与你大伯的将星,现下可亮得很呢。」庞统指着头顶,对她的忧虑一笑置之。「对了,静ㄚ头。」 「师傅怎么啦?」 「抗击张鲁这事儿,交给你如何?」庞统眨了眨眼,带着既骄傲又自信的笑,毫不迟疑把眼前这项重责大任,交到她手上。「由你想计策,给师傅执行;师傅这回都听你的。」 静韜听了,抑制不住满腔兴奋,俏脸漾开大大的笑花来,「师傅这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只是这回师傅替你担责,你可要认真点,别故意陷害师傅。」 「放心放心!」静韜掏出羽扇,意气风发的拍着胸脯,「我怎敢拿这等大事儿开玩笑,徒儿一定让那个什么张鲁来的了回不去的!」 听见这番自信又狂傲的话语,庞统捻着鬚,亦是期待的回视着爱徒。 「那师傅,就拭目以待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