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是联姻的命。姑姑这一代,活到成年的有六个女儿,两个儿子。除了大姑姑和我父亲,其他的都分化成了坤泽或中庸。 后来,大姑姑死于病痛,其他姑姑和叔叔都被我祖父送往各权贵家联姻。那时宋家的产业还未做得这么大,大多数人嫁出去都是做姨娘小妾的命。还好我二姑丈婚前见了我二姑一面,对我二姑一见倾心,姑丈家里人也都慈祥开明,这才把纳姨娘的婚约改成了娶正妻。婚后二人更是琴瑟和鸣,姑丈在家中对姑姑几乎言听计从,姑姑也成为了宋家众多联姻的坤泽中最幸福的一个,但仍是心中对宋家有怨,是以出嫁后便再未回来。 至于我的其他姑姑和叔叔,或是被夫家虐待,或是与我母亲一样死于生产,又或是死于疾病。到我十三岁姑姑与我讲这些事时,我竟只剩下另一位小姑,如今战战兢兢在一军长家做着三姨太。 姑姑见我如今的处境,与我讲起当时我母亲与父亲结亲时的轰动。据说当时为求娶我母亲,父亲在提亲当日跪在邓家长辈面前发了毒誓。如今看来,再毒的誓言也救不了一个人要变的心。 我也是从姑姑口中才知道,外界都只道是宋家大小姐身体不好,需在府上静养。邓家落魄前,名贵的药材、舶来的保健品也从未断过往宋府送。可我却从未见过,更遑论吃过一口。 姑姑在宋府住的那一个月,是我自母亲去后过的最轻松快乐的一个月。除了宋家的事情,姑姑还与我讲了许多外界的趣闻,我恍惚间才意识到,我竟被关在这宋府快九年。那一刻,我真心羡慕我的这位姑姑,也想快点分化成为乾元,这样,我的父亲也许就能放我出府去看看了。 可惜,天不如人愿。我十四岁那年分化成了坤泽,分化情热期过后的第二日,我的父亲便好似突然想起来我这么个女儿,一大早他最宠的一位姨娘便牵着我父亲的儿子来了我这杂院。 我还乏力躺在床上,她叫我不要起身。当时我心里已经预见她会说什么了,果然,我的父亲把我许给了西区财政院副院长家的二儿子。我从未见过,更未听过这人。 姨娘话中说此人是个仪表堂堂温文尔雅的男子,只不过分化成了中庸,我作为天祥票号掌柜、西区商会会长家的嫡长女,如此也不算是下嫁。 这几年的事,我从姑姑口中都知晓了七七八八,心中早已对我那父亲心灰意冷。姨娘说的那么好,可家中好事何时轮到过我的头上。我还这么年轻,还有那么多风景没有看过,教我嫁人生子,我如何甘愿。 不甘心也没法子,对家上门提亲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许是为了表示对我联姻的重视,我又被搬回了从前与母亲居住的院子。我父亲生怕我的婚事出岔子,叫人把我的小院里里外外围了一遍,又把跟着我的嬷嬷换了,差了四个年轻的丫鬟跟着,我想更多是为了更好地监视我吧。 就这样时间一日日逼近成亲的日子,我内心急迫惶恐,但却没有办法。这方宋府的围墙成了我的囚笼,我打不破也逃不出。 有天深夜,不知何人一直在轻敲我的房里对着床的窗户,我被声音扰醒,刚想开口唤人,一封信就被塞进了窗户缝里。我缓了一阵,确认没再有声音后,走到窗边打开了那封信,就着从窗户缝里透进的月光看了起来。 那字迹越看越熟悉,我找出之前姑姑赠与我的一本书,对着上面留下的笔迹辨认,果真是我姑姑写的信。 信中姑姑说她与姑丈知晓我的婚事,又从我之前的处境猜想这婚事怕非我自愿。他们夫妻二人前几日来府上想见我一面,却被我父亲百般阻挠。姑姑怜惜我,便与姑丈商量,买通了府里一下人,叫他深夜偷偷送信给我。若是我不想成婚,他们可助我逃出宋府。 我看完信,激动的手都在抖。姑姑的这番话无疑是我重生的希望。我将信藏了起来,第二日趁无人注意时用烛火烧掉。接下来我一日比一日活的更有希望,精神气也足了。许是哪个下人瞧见了我的变化,告诉了我父亲。他们以为我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婚事,迫不及待想要嫁人了。于是周围看着我这小院的人都撤了,我又能在府内自由行走。 到了与姑姑约定那日,我偷偷溜到后厨围墙处,捡了三块石子扔出去。不一会儿,那三块石子便被扔了回来。我心中定了神,坐上马车的时候我的心仍砰砰砰激动地跳个不停。我掀开窗看着宋府离我越来越远,我知道我终于逃脱了这困了我近十年的囚笼。 后来,我被姑姑送到上海女子学校读书,彻底逃离了我父亲所掌控的范围。宋家如何,我所谓的婚事怎样,如今通通与我无关。再后来我十九岁那年,姑姑与姑丈来上海看我,她二人婚后这么多年没有孩子,这些年来,说是把我当作他们的亲生女儿也不为过。我鼓起勇气和姑姑说我想留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没想到姑姑欣然答应,还与姑丈帮我打点好了船票和学校。就这样,我踏上了英国留学的旅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