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弟弟想吃红烧肉。而在他们这个村子,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衣服已经没那么好捡了。 他们不知道四儿早在自己的衣袖子里偷偷缝了一块破碗的碎片。 她找机会逃了出来,腿软一次,就拿破瓷片扎自己一次。 等到身后寻她的那些人声听不见了,她倒在一片她不认识的林子里,双臂双腿早已鲜血淋漓。 那天下着大雨,四儿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若不是师父救了她,她大概已经被豺狗分食,以野草作棺了吧! 四儿直至今日,依旧记得她“出嫁”之前,徐氏同她说过的话。 “你爹你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咋个好意思一点不回馈,天天赖在家里白吃白喝?我们以后年纪大了不要你养!你只管早点嫁出去享你自己的清福吧!” 她不愿意。 她爹娘就说—— “白眼儿狼!” 厢房之内,热气浮动。 作为子女,四儿此时只是没那么给她娘面子而已——远远不及她娘从前,时不时的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以此在外人面前粉饰自己。 可就是这么小小的没那么给徐氏面子。 四儿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飞溅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 徐氏一双老眼瞪得滚圆,狰狞的表情配合上满脸的褶子,模样如同地狱里上来的母夜叉。 她的嘴还张得大大的,露出一口黄牙。四儿纵使出神了好一阵,还是立刻就能猜到她说得是哪个词。 “白眼儿狼!” 起初温和的面具一被撕下,徐氏对四儿登时不大客气了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跟你老娘呛呢?”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人都说升米恩斗米仇,用在你这个玩意儿身上果真没错!” 贬低,无尽的贬低。 “四儿,你如今的腰板儿是挺硬啊?知道的懂你是公主府里的奴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成了庆苍的公主了呢啊?我呸!” 辱骂,无尽的辱骂。 这样的话,从前的那些日子里四儿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而如今,她依旧如往常一般不发一言、浑身发抖的听着。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话语已不会让她的心再痛一下了。 只是听着听着,她又仿佛看见了那些年,自己住在茅草屋下的日子。 弟弟睡炕,她睡板床。 黑夜中唯一的光,是弟弟偶尔挑灯读书的时候,她“有资格”坐在一旁赶一会儿绣活。 可那会儿,她居然觉得这一切没什么不对,爹娘也许是真的爱她的。 直到她跟着师父进了京城,有个人告诉她: “大人的世界都是很真实的,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空口无凭的感情,最让人恶心。” 四儿的梦彻底醒了。 她这才知道,她是没有人爱的。 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关心她,来看望她的女人,吐出的一字一句,都只会让她觉得冰冷。 四儿紧攥着袖中的匕首,恨恨的挤出两个字。 “你滚。” 徐氏露出见了鬼的眼神,随后扬起手来。 “你再说一遍?!” “我叫你滚,以后都别再来了!” 四儿冷冷的直视徐氏的眼,几乎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 打吧,打。 如果徐氏敢打她,她只会回敬一刀子。 可徐氏的巴掌还没落下,门外先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这是在做什么呢?” 四儿愣了。 她就是被这声音叫醒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