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聿珏差人送来一纸公文,告知梅孟晁与其孙梅瑞的去处时,差点没教他气得跳脚。 「嘉州……」巴蜀一带!离京虽然还不算远,但地貌、气候皆与京城大不同,要他这个已年过六旬的老人与还不满一岁的小儿到那种地方去!而且是即刻啟程! 梅孟晁这才明白聿珏绝非有意轻判他,这纸公文也等同变相地将他发配边疆,再加上有生之年绝不可再返京,他梅孟晁叱吒官场数十载,就因为这一时失足而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而聿珏的下一步更是直接了当地宣告梅派的美梦破灭;光禄大夫、鸿庐寺卿等重要官员一概外放,虽分别奉为潭州刺史与潼川府尹等地方要职,然从京官至外地任职,任谁都能瞧出是左迁。 不仅如此,她更将湘君入天牢之前所捉的二十馀名罪臣予以重审,原先获罪之人,轻则薄惩后重新復任,重则收缴其不法赃银削职为民;此举无疑是藉着此案重立君威,也等同把湘君与这群罪臣的牵连加以排除,无论结果如何,皆无二话。 聿珏为重审案情,一连十多日皆在大理寺,朝臣上奏也不再与藺湘君针锋相对,傅迎春与薛崇韜所执掌的枢密院更渐入佳境,然而她对藺湘君的宣判,却迟迟未有定案。 就如同聿珏在湘君入天牢的当日所言,此处不应是她与聿珶该来之处,在那之后便不见皇帝亲临;只是天牢里无论是看守的禁军,还是餐食,皆未曾亏待湘君。 即便是在赵含露、李梅、徐朗等人的照顾下,日子过得仍算舒心,她却因逐渐摸不清聿珏的意图而稍感心烦。 她反覆咀嚼着聿珏唯一一次造访时对她说的那些话—— 『只是你这么做,让我想起了一人。』 谁? 『母后!』 湘君待聿珏的本心不改,却是不知不觉中忽略了聿珏早已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处事刚柔并济的明君? 『你就在此处好好等着,朕必定会给眾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什么才是给眾人满意的交代?湘君知道聿珏登基不久,最在意的便是如何稳固朝政,既是手握大权,更要恩威并施,方能使朝臣一心替她效力又不徇私枉法。 她早有替聿珏奉献一切的决心,这才要聿珏别手下留情,拿她做杀鸡儆猴之用。 可想当然耳,聿珏并不打算这么做……是么? 「藺大人,用膳了!」 「欸!」她随手应了一声,举目所见,看守的禁军推来的托盘里盛满热腾腾的餐食,有菜有肉,精緻得简直与她身为御前带刀统领时用的无异,又哪里像个阶下囚? 牢房里还有假藉春寒料峭,跟着衣裘一併送来的书物,让她就着烛火读书解闷,除了无人可言谈与不见天日,日子过得真算不上差。 「你叫……苏哲是不?」湘君赶在他离去前将他叫住。禁军有男有女,她任带刀侍卫时也曾代替过杨悔领着禁军操练,对于几名表现出色者,还有些印象。 而能被派来看守天牢者,想必武艺、胆识皆属上乘。 那送饭的禁军瞠目回首,「藺大人……您还记得小的?」 湘君微微一笑,庆幸自己矇对了人。「当然记得,藺某有事一问,不知……」 苏哲连忙慌张的遮口,「赵校……哦,不,是圣上明令咱们儘管替大人送东西、送饭,不许与您多谈!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匆匆点头,立马离开了牢房。 湘君顰眉,敢情聿珏的命令如此严苛,连与她谈话都不行?等等……苏哲稍稍说溜嘴的那句,可是在指赵含露? 若无圣旨,天牢不许任何人探监,她一手带出来的心腹儘管关心她,能说动这些人送东西进来已是极限,一个弄不好,或将引来杀身之祸…… 「聿珏,你到底要拿我怎么办?」湘君越想越不是滋味,就连用起饭来都心不在焉。 但在嚼食饭粒时,一不小心,竟嚼到了不似米饭的滋味,这味道……是纸!她赶忙吐了出来,嘴里的短笺给她咬去少许,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后就着烛火来读,隐约认出了此乃赵含露的笔跡。 「这是……」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