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被母亲搂在怀里,陪在末座,眼见那一顶花丝镶嵌牡丹冠在命妇间传来传去,想伸长了脖子看个究竟,却什么也没看不清。 想再往前去一些好看清些,却挨了母亲一巴掌。母亲从不打她,那是唯一一回。 回府的马车上,母亲拉着她的手,温声道:“那可是最尊贵无匹的皇后娘娘,我儿不能造次。” 可那最尊贵无匹的皇后娘娘后来怎么样了呢? 杨枝心中浮起一丝空落,好似在梦中踏空了一脚,却听见柳轶尘问:“怎么不答?” 杨枝忙道:“金簪花丝转圜处与倚翠阁别个首饰不同,更丝滑平整。凤尾花丝粗细有别,生机犹甚倚翠阁之物。” 柳轶尘盯着她,又问:“你从何得知此间机巧?” 杨枝压住心中情绪,沉沉应:“属下到底是个女子。女儿天性,喜欢摆弄各种首饰,无意瞧出来的。” 柳轶尘转过头去,不再言语。又片刻,看着窗外翠山,方道:“你说的对,那钗的确不是倚翠阁制的。” “大人……” “方才我们前脚刚走,倚翠阁褚师傅后脚就出了城。”柳轶尘道:“黄成追去了,在西山。” ** 京城到西山快马两个时辰可至,两人到时天已半黑,西山脚下有镇“阳泉”,山腰有寺“慈济”。 慈济寺前有个卜算的瞎眼老叟,每日辰时而至,酉时即归,今日却多待了半个时辰,只因黄成一把剑架着他脖子:“不许走,不然要你狗命。” 然话音刚落,寺前竹林中传来一声惨叫。黄成疾奔过去,倚翠阁的褚师傅倒在地上,脖子上一条鲜亮血痕,面色惨白,双目圆睁,已没了气息,极目四望,却见一个黑色人影在西边院墙一闪即逝,忙拔足追了出去。 寺前瞎眼老叟仍在枯坐,夕阳已沉到了山坳之中,他却无知无觉。 一深一浅两个脚步声缓缓临近,深的那个道:“老伯,打听个事。” 老叟抬起无光无泽的眼:“三位可是京城来的?为的是一支金簪?”老叟颌下有须,而须发皆白。声音沙哑,许是年岁已高,说一句话有半句都像是在吊着气。 杨枝与柳轶尘对视一眼,将背上的黄成托了一托。黄成昏睡中觉察到动静,大骂一声:“不要脸的宵小,敢暗算姑奶奶,看姑奶奶不把你扒皮抽筋做成个夜壶!” 杨枝尴尬的抽了抽脸,柳轶尘已应:“正是。” “那么……这位便是大理寺的柳大人?”老叟问。 “是在下。” 杨枝纳罕,不觉出声:“老伯怎知?” 老叟不语,柳轶尘已道:“褚师傅先到一步,想必已向老伯和盘托出。”他目光自老叟皱巴巴的脸转到手,老叟似乎觉察到什么,拿袖子遮了一遮,撑着竹竿在寺前坐下:“柳大人想问什么,问吧!” 柳轶尘掏出一支金簪,递给老叟:“敢问老伯,这金簪可是贵手所制?” “乡野粗人,岂敢妄称贵手。”老叟叹,摸索着接过金簪,只片刻,便道:“是老朽制的。” “老伯可还记得下定之人?”柳轶尘道:“她缘何找上老伯?” 老叟道:“去年五月,老朽无意撞坏了一支贵人的钗,老朽穷困,无银钱相赔,只好将钗修了修还给贵人……去年七月中,贵人央老朽照样子制一支钗,老朽感念贵人宽容客气,便制了。” “那贵人是谁?” 老叟道:“老朽不知。” “老伯可记得那贵人年岁声音?” “是个中年妇人,老朽听见下人叫夫人。”老叟道:“声音沙哑,哦,那贵人偶有咳嗽。” 杨枝神色微变,看了柳轶尘一眼——方夫人素有嗽疾,声音也有些沙哑。 柳轶尘似问到了满意的答案,点了点头。须臾,就在杨枝背的手酸欲问大人能不能歇会的时候,他沉沉望了那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