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被他猜中心事,丝毫未退,亦不改笑意:“大人英明,大人当真是……” “好了,你不嫌舌头起茧我耳朵都要生茧了……”柳轶尘一脸无奈,抬起手欲做什么,却只是典了典衣袖:“说吧。” 杨枝垂了垂眼,又抬起来:“大人是知道我进京究竟是为何事来的。先前,我去找了沆瀣门,他们知道我母亲的消息,交换是,要我引、引诱……大人……”最后这几个字犹如烫嘴一般,她几乎是囫囵着才将它们吐了出来。 而这几个字出口,她却忽觉得轻松了些,刹那有种摔罢破罐子亦不过如此的畅快感,索性大剌剌抬了眼,望进柳轶尘眼底去。 柳轶尘却于这时垂了眼,目光落在身前盖着的大红被褥上。那被子上绣着大团的牡丹,花叶簇拥着,雍容热闹。 他却只觉这花热闹的还不够,鲜亮夺目的还不够,远不如眼前的一个笑靥。可他并未抬头。 那夜情形历历在目,那温热的触觉,迷醉到有些冲人的香气……心中如升起一张纸鸢,在碧蓝晴空摇摇荡荡,出口却只是一个单单薄薄的“嗯”字。 “……是以,我想求大人答应我一桩事……”杨枝略顿了顿,瞥见柳轶尘挑了挑眉,那底下是一双洞穿一切的眼。不等他问便忙不迭接口道:“我去和沆瀣门的人说,我与大人的事,成了,以此换来我母亲的消息——只要大人不拆穿我,便没人知晓你我之间究竟如何。” 柳轶尘闻言没有立时开口,只是盯着她。隔街传来隐约的叫卖声,再远的地方钟鼓声亦一叠叠传来,见缝插针般钻入两人间的寂静中。 天渐渐亮了,昨夜似潮水一般从两人身上冲刷而过。自方才一番各自剖白,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杨枝被他盯地有些难受,下意识抬手抚了脸,转开眼:“大人,是属下唐突了。” 柳轶尘这才徐徐开口:“你想救母亲,是不是?这是目下最便宜的方式,是不是?若无昨夜的……意外,这大抵便是你的打算,是不是?你知道,你若这般做了,我决计不会拆穿你。” 杨枝猝然抬目,又立刻垂下去——她在柳轶尘跟前能有什么秘密?纵使她有千般伎俩,在他跟前也不过是透明的。 杨枝讷讷道:“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来问我?”柳轶尘道:“你问了我,便给了我拒绝的机会。” 杨枝沉吟片刻,道:“我不知道。兴许是……我与大人有过坦诚之约,经昨、昨夜一事,不自觉就说了……”她其实还是用了心眼,不说凭柳轶尘的人品固然不会拆她的台,但倘若将来有了什么变故,再想央他帮忙,便难了。 柳轶尘转了头,修长手指在身前锦被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低低的声音自被面上传来:“你是不是答应过我兄长要照顾我?” 杨枝没料到他会忽然转了话题,微微一愣:“啊?……是,是答应过。” “可这诺言你似乎并未遵守。” “大人……”敢情刚才那故事我白讲了?杨枝抿了抿唇:“并非不愿,是当时情况所迫,无可奈何。” “这么说,你愿意的?”柳轶尘追问。 “愿、愿意。” 柳轶尘一笑,转而又问:“你可知沆瀣门为何要你来引诱我?” 杨枝抬目望着他,柳轶尘忍不住抬手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不待她答,自道:“沆瀣门想拿你要挟我。” “那么大人……”其实她当然知道沆瀣门的目的,但唯有在母亲一事上,她想自私一回。而柳轶尘对她并非真的有情,那么到时沆瀣门吩咐什么,他自可以不当回事。她本打算将这事胡乱混过去,此时既已被她当面拆穿,她唯有再赌一把,以退为进。杨枝咬了咬唇,抬起眼:“此事是属下冒昧,属下会另寻法子找母亲的下落。” 柳轶尘望着她,不知自她眼底洞察了什么,良久,却是轻轻一笑,手抬起来,这一回,终于触到了她的脸上。杨枝下意识往后一缩,却听见他问:“你可有庚帖?” “嗯?” “我明日请个媒人,合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