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只是偷溜出来玩的咯? “江小姐要跟着我们也行。”杨枝道:“只是……得告知家中一声,免得江将军担心。江小姐可否留个笔墨,在下请人寄封信回去。” 江令梓面色微微一变,却立刻反应过来:“兄长如父,我哥哥已知道了,就不用写信了!” “江小姐自己不肯写,就不怕令兄写信回去透露了小姐行踪?”杨枝瞥见她脸色的变化,轻轻一笑,继续循循善诱:“不知小姐为何出府,若是知道缘由,在下也好与江大人商量。”转身又向那扇才摔上却并不怎么隔音的门道:“江大人可否出来一叙,令妹之事,我们还是商量个决断方好。” 杨枝话落片刻,屋内终于有了反应,不一时,木门吱呀一动,江令筹黑着一张脸走出来,申冬青紧随其后。 诸人找了一间茶室,江令梓端过刚斟的一盏茶牛饮般一干而尽,方道:“爹爹想让我嫁人!” 江令筹仍臭着一张脸,手中的茶盏却应声而碎。 “哥哥!” “江大人!” 江杨二人都被突如起来的变故惊的一震。只申冬青仍神色平静,取过张抹布,将面前的狼藉收拾了,为江令筹另斟了一盏茶,又将江令梓盏中的茶再度添满。 江令筹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这才响起:“给你的药没吃吗?” 江令梓难得看见哥哥当真发火,她知道他眼下的怒火与方才对她胡闹的无奈全然是两码事,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吃了。可是爹爹这回要我嫁的,不是太子。” 先前薛穹的确履行承诺送来了药,那药能令女孩气息看起来十分虚浮,不宜生产。太子嫡妻与寻常人家不同,生下来的孩子便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储君,江家再想将女儿送入东宫,一个生不了嫡子的太子妃也没什么用处。 但是如果这次联姻的对象不是太子呢? 江令筹终于沉定下来,面色虽仍凝着一层冰,却略略缓和了些:“爹让你嫁给谁?” “大概是……”江令梓低下头:“是薛家人。” “薛家?” 这一回,杨枝的脸色也略有浮动——薛家一共三子,大公子薛穹前些日子还是个寻常郎中,如今已成了官拜四品的巡按御史,薛二公子薛旻进山做了道士,三公子薛昊现下还在经营着京城的几家文墨店。 那么江家选中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江令梓却不等她这一猜测坐老,便一口气道:“薛二郎下山了,爹爹请了薛太师到家里来,还让我为他们抚琴……我在书房偷听到,爹爹想让我嫁给薛二郎。” 薛二郎薛旻?竟下山了? 薛家虽未离开京城,却一直都带着一种避世的姿态。这短短月余的工夫,薛家大郎入仕,二郎与江家联姻,图的是什么? 而江家,就算放弃东宫,又怎会一转身便与一个已无实权的家族联姻? 杨枝皱眉,却听见江令梓低下头,闷声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这几日工夫,朝中风云变幻,爹爹被贬了职,外公致了仕,阿姐被褫夺了太子妃的头衔,连棺椁也要……迁出皇陵。我知道我不该任性,可那薛二郎我见都未见过,爹爹也全然未问过我的意见。我虽年纪小,却也知道朝野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无永远的敌人。我记得小时候太子哥哥对我们几个很好,可这些时日我冷眼看下来,爹爹与太子已然到了锋芒相对的地步,爹爹吃了亏,太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北军的几个老人被爹爹黜的黜,压的压,我在想……若是阿姐还活着,该怎么办?” “今日爹爹与太子闹到这种田地,难保他日爹爹与薛家不会反目,到时只怕……也无人会顾及我。” “何况,我知道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性子,你们从小惯我宠我,我又没学过假道学克己复礼的那一套。他日我碰上真正喜欢的人……”少女的心事终究羞怯,江令梓没有再说下去,垂下头,良久,方道:“我不想像阿姐一样,最后落得个身死名败的下场。” 江令梓话落,诸人一时皆没有开口。院外的风吹动窗棂,驿馆出入的人声自远处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江令筹轻轻拂过幼妹的头顶,罕见的温润声在她耳畔响起:“怎么会呢?你不想嫁,莫说是爹爹,天王老子也逼不了你。” 回卧房的路上,杨枝一直在回想江令梓的话——这几日她只顾着调任刑部的事,并未关心所谓朝局的变化。更何况,邸报也不是她一个小小书吏想看便能看的。 这么说来,太子妃案的定论已经出来了——江范竟然因此被贬了职?江范在北军二十余年,其影响,绝非仅一个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