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之后,有微哑的声音传来:“我、我拿手量过……” 杨枝一惊:“你——你何时量的?!”枉她还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方才还觉得就算没有这层篱笆阻隔,也不怕他会偷窥! 不觉想起郑渠的调侃:“咱们这位柳大人,你别看平时和尚一样,见了姑娘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可这姑娘们的特点、好处,她可是一样一样都看在眼里的……” 下意识抱住自己身体,轻啐一声:“偷偷摸摸,不要脸!” 柳轶尘轻叹口气:“你个子只到我颌下,肩宽不足一臂,抱起来还不如一石米[2]重。至于腰肢,不过堪堪一握——我抱过你几回,无须特意偷摸去量。何况……”略顿了一顿,方自嘲般低笑一声:“多看几眼,也就了然了。我又不当真是个和尚。” 杨枝微微怔住。明月升上来了,朗月入怀,却也似抱了一斛春晖,心头有一股热意不自觉涌了上来。 杨枝抱膝坐在方石上,静静与月夜相伴。隔篱只间隙闻一两下水声,余时亦很寂静,在这寂静之中,半里之外另一汤池中的鼎沸人声依稀传来,好像另一个世间。 不知就这样安静了多久,柳轶尘忽然笑问:“今日怎么话这般少了?” 杨枝轻道:“今日觉得特别开心,心里填的满满的,只想一个人独自回味,便连一点往外说的欲望都没有了。” “你这人当真自私,岂不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乐事不享,快活减半?”柳轶尘语声中带着笑。 “前一句我知道,是《孟子》里的,后一句又是什么出处?” 柳轶尘一笑:“我。” “不要脸!” 柳轶尘浑不在意,又道:“我就大度多了,我给你说说我最快活的时刻吧。” “你说。” 然话未落,忽听隔篱外传来一声轻呼,柳轶尘当即从水中跳出,外裳都未来得及披,就向篱外奔来:“怎么了?” “没什么,方才有一只虫子爬进了我……啊!”抬目觑见他光/着的上身,不由惊呼一声,抬手蒙上了眼:“不要脸!”双颊登时一片绯红,在月光下仿佛醉酒,更添艳色。 柳轶尘不觉想起那夜她饮了千金渡来自己衙房中的情形,脚下更不自觉往前趋了几步,回过神来时已离她只有尺许的距离,明知她不会当真有什么事,还是掩饰着清了清喉咙,多此一举地问了句:“没、没事吧?”脚下却似钉住了一般,挪不开步子,就那么隔着半块方石,怔怔望着她。 其实她不过一惊之下本能反应,心中到底不如闺阁贵女一般满怀羞怯,反隐隐带了一丝好奇,转瞬的宁定之后,于不经意间悄悄张开一点指缝,窥见了他的脸、他光luo的肩膀。 经水洗后的面庞格外清澈,玉山也不过如此。淋漓的温泉水顺着脸颊往下,描出姣好的线条,往日的清冷荡然无存,代之的是不可言说的yu色。 宽阔肩膀更添了几分力量,她一直知道他并不如身着宽袍时看起来那般消瘦,彼时在东宫外院,那臂膀的劲力她亦曾贴身感受过,然而那时纵是湿衣,到底还有一层遮挡,及至后来拔镖,也不过露出他肌肤的一角。此刻褪去那遮挡,完完整整袒露在她面前,还是让她不期然一惊。 “你看了我身子,还说我不要脸,是什么道理?”柳轶尘怔怔看了她良久,才从干涸的喉咙里挣出一句话,喉结轻翻,一句话带着沙哑的笑意。 “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人看吗?” 柳轶尘低笑:“我不怕啊,你只管大大方方看便是,不必那般偷偷摸摸。” “谁偷偷摸摸了!”杨枝道,索性撤了手,当真睁目与他相对。 柳轶尘不过一句玩笑,没想到她当真如此洒脱,与她四目相对,自己反而微微红了脸。她额前的碎发已然半干,那股因水的垂坠而带来的厚重感渐渐退去,显得她一双眼也轻盈了许多,无端有了几分挑/逗的意味。 柳轶尘眸底微深,不自觉舔了舔唇:“从方才到现在,你已骂了我三遍不要脸了。其实这脸皮,我从来是不当一回事的。”说话间他躬下身子,水珠顺着他脖颈滑下来,滴在那方石上,在这寂静中闻来有一种令人心惊的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