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从珂从室内走出,吹到微凉的晚风时,才觉得重新能够呼吸。凉风流进盘结着的心事中间的孔隙,让滚烫的不安得以稍稍平复。 她本就缓慢的脚步在看到那餐桌上孤零零的身影后彻底停下。 如有所感般,许颂千抬起头朝这儿看过来。 那些心事又开始沸腾起来,甚至因为这一眼而又催长出许多新的枝节,扰动着,催她开口,要他去解。 张从珂在原地和他默默对视片刻后,重新动身走到他面前。 “怎么没走。” “等你出来一起,”许颂千好像根本不在意她在里面和许奶奶交谈了什么,面色里看不到半点异样,站起身要和她一起朝外走,“车在外面等了。” “我们去散步吧。” 许颂千停下动作,回头看她。 “我想去散步。” 张从珂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这样简单的要求,许颂千自然是无有不依的。不过因为全程走起来实在太远,他们坐车坐到中途才下车开始走。 下车的地方是许颂千选的,刚好是一段环湖走廊的起始位置。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月高悬于天,不吝啬地撒下白辉。湖面被风吹皱,泛出的每一道涟漪都有月亮的影子,像是它的白纱裙。 张从珂在这样的景色里,沉默地走了几分钟,心里的沉重被吹散很多,终于有力气开口。 “你怎么不问我刚才你奶奶和我说了什么。” 许颂千一直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走,闻言随口接上:“说了什么。” 视线里那双纤细笔直的腿停住了,在原地蹬了一步,转向了他的方向。 许颂千抬头,迎上她的视线。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我可以陪你去做,”张从珂很快又补上一句,“不想要我陪也行的,你自己去做……” 她说不下去了,对面人的眼神让她意识到自己这个斟酌再叁的开口还是非常愚蠢。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能做到假装无事发生。 她不知道许颂千知不知道,他的那份申请和回复都已经被知道了。 或者说,他根本无所谓被人知道。 张从珂并不能对他感同身受,他们几乎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 她从小到大,虽然一开始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明确知道自己讨厌什么样的生活。于是一直努力学习,努力工作,自己把自己一点点从原先的环境里拔出来,扎根到别的地方去。 她如此珍爱她一路走来所得到的,几乎算是爱不释手。她甚至觉得一辈子越长越好,那可以拥有得更多。 许颂千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可以说是她十辈子都得不到的了。 可他随手就要扔掉。 她不明白。 “张从珂。” “……嗯?” 她意识到这是除他们认识的那一晚之后,许颂千再一次叫她的全名。这样的正式让她有些紧张,自觉像做错事了要被老师批评的小朋友。 晚风模糊了语气判断的边界,吹来的那句话听不出是命令还是祈求。 “不要可怜我。” 不要可怜我。 那双在月色里飘然看向她的眼睛也在说。 张从珂一时难以言明她此时闻得此句的感受,好像在读一句晦涩但震撼宏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