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臻没有反应,项明章不气馁:“其实复华银行的关闭公告我也背过了。” 枕头上,沈若臻的太阳穴被枪口撞得发红,下半张脸隐在氧气罩下,两扇浓睫遮眼,在经历一段漫长的混沌。 长夏难消,沈若臻抱着琵琶坐在公馆的梧桐树下,拧紧了细弦一拨。最近公事忙,手有些生,他弹了首温吞的文曲,曲毕抬眸,看见项明章立在另一片疏影里。 沈若臻换了长靴,戴了头盔,在郊野骑马赏秋枫,一人风姿卓众地超过他,纵马回首挑衅,是项明章桀骜英俊的面容。 冬天日落得早,沈若臻下班已是黑夜,不见汽车和司机便踩着薄冰慢行。皮鞋底滑,他半蹲把鞋带系紧,抬首见项明章风尘仆仆,不知从哪一段时光找来。 凄清的三月夜,沈若臻掌灯在书房伏案,刚写一行,把白纸揉成团丢了,下笔再写,消磨了大半夜完成关闭公告。搁笔的须臾,纸页泛黄残损,他与项明章并立在阑心的展馆之中。 光景交错难分新旧,沈若臻快要迷糊了,在梦里忍无可忍地揉眼睛。 项明章噤声屏气,看沈若臻睫毛尖儿颤动,极缓地露出了眼中清明。 他好歹还算成熟稳重,因为这个人疯了,崩溃了,此时又变成了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 等沈若臻的眼波缓缓流向他,项明章居然生出荒唐的怀疑,轻声问:“你还认识我吗?” 沈若臻不看他了,转动眼珠去看天花板。 项明章有点慌:“你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氧气罩挡着微弱的声音,项明章俯身靠近听见了沈若臻的回答:“我叫灵团儿。” 项明章被沈若臻耍了,怎么气若游丝还能拿捏他?他甘愿地笑道:“好,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沈若臻望回去,一双眼润润的,雪白的脸衬得眼珠乌黑,点了漆似的。 项明章告诉他:“是胸口的怀表救了你一命。” 沈若臻定了一会儿,费力地说:“是父母亲保佑我。” 项明章点点头:“是,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痛不痛?” 沈若臻却道:“海上,你哭了。” 项明章不好意思承认,他在手术室外哭得更狼狈,比过去三十年都多。他很难不注意到沈若臻胸膛上的纱布,忽然又觉得鼻酸。 沈若臻失血太多,只醒了几分钟,医生来查看的时候又睡着了,天亮也没醒,睡了一整个白天。 后来他偶尔醒一下,每次睁眼项明章都守在一旁,断断续续地睡了两天,疲乏缓解,反而被伤口疼得睡不着了。 晚上,项明章喂沈若臻吃了止痛药,拉上窗帘,端来热水毛巾给沈若臻擦身。 未免脸皮薄的沈少爷尴尬,项明章说:“把眼闭上,睡觉。” 裤子离身,凉飕飕的,沈若臻道:“我睡不着。” 项明章拧湿毛巾,帮他催眠:“我给你讲讲sfa吧,它是crm系统的一个业务组件。” 沈若臻听不懂,伤口又疼,衣服脱光了残废似的让人擦洗,他捂着脑门儿闷闷地说:“好烦,你别管我了。” 项明章捉住他另一条腿,换了个思路:“那我给你讲讲,我姑父是怎么追我姑姑的吧。” 商务话题突然转变成家族八卦,从项環到项琨,再到大伯母,各有精彩,沈若臻像听了一场折子戏。 旧时外祖家每个月都请戏班唱堂会,沈若臻小时候每逢去了,要独占一张桌,果脯花生吃到嗓子疼。 恰好热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