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异常洒脱,甚至没给父母留下任何争论的空间。而后者不知是被她唬到回不过神,抑或确实于心有愧,总归没给她拖后腿,也没追问她的去向,就这样沉寂了下来。 此时已近三月,天气渐渐回温,中午时分更是闷热得可怕。虽然春天的气息如此接近,但叶月却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一直停留在寒风萧索的冬日,迟迟无法走出痛苦的回圈。 一路无话,计程车司机很对得起他的昂贵价格,转眼就把她送到了机场门口。 叶月付了钱,进到大堂,不甚意外地发现自己要乘搭的航班尚未开放check-in,她也不在意,自顾自走向机场设立的等候区,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百无聊赖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看了好一会儿,她很快就感到无聊了。 眼看工作人员都在间谈,显然离下一班航班登记的时间还早,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低下头,从口袋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如果可以,她其实并不想将自己的行踪告知任何人。 向父母坦然,不过是明白若不先给他们打预防针,肯定会有更麻烦的后续等着她;但是其馀人,无论是扔下一句道歉,便从此销声匿跡的周明毅,还是此刻不知道正如何发脾气的周老爷子,她是半个都不想通知。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自她提出退婚后,周家至今定是一圑混乱。而她非但没有作为始作俑者的自觉,躲到九龙塘假装与世隔绝不说,现在还打算逃离香港,把烂摊子给丢下,不管怎么看,都非常地不负责任。 还是该联络一下周明毅吧? 她还在犹豫不决,冷不防被她捏在手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差点没把她吓得直接跳起来! 急忙间定睛一看,冷光屏上的来电显示,赫然是周明毅。 纵使刚才还在考虑通知他自己即将离开的消息,但当这通电话无预警地响起,叶月还是產生了拒接的衝动。 然而任性的念头终究落了下风,想到自己拒接可能造成的后果,她微微一叹,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小月。」 乍听这声熟悉的叫唤,她闔上眼睛,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惆悵多一些,还是欣慰多一些? 也许是该惆悵的,惆悵在于他们纠缠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形同陌路;却也该欣慰,欣慰他们虽然浪费了那么漫长的青春,好歹是学会了放手这一课,不再耽误彼此的人生。 她不知道周明毅是怎么想的,但她不久前才经歷了一场歇斯底里的争执,浑身的疲惫几乎要把她击溃,更无力去猜测他这通电话的用意。于是她半句客套话都没说,直接就进入了正题: 「我回过家了,已经跟爸妈说过,他们应该不会再骚扰你和爷爷了。」 「嗯,我知道。」 对的,他总是什么都知道。 紧接着,两人又安静下来,相对无言将近半分鐘,又是叶月率先打破沉默: 「你的道歉我也收到了,之前没回是因为没开机,你别在意。」 「嗯。」 周明毅的回答仍是一样的简洁,这一回,连叶月也找不出别的话题了。 尷尬悄悄蔓延开来,叶月煎熬地不断更换坐姿,正挣扎着要不要直接掛电话,却听手机那端传来他温和的轻唤。 「小月。」 隔着通话的距离,他的声音带着几不可见的温柔,不由自主地,她竟想起了好似已是几个世纪以前的小时候。 如同过去无数次仔细刻划重放的回忆,那个笑瞇瞇地开她玩笑,在所有人面前坚定地维护自己、说出「小月是我罩的未婚妻」这种大话的小男孩,又一次越过时光的洪流,清晰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一刻,她终于卸下所有武装,衷心实意地回了一声「明毅哥」。 大约也听出了她情绪的变化,电话另一头,周明毅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笑了一声。 「还愿意喊我哥就行。」他语气低沉,「我打给你,不是为了兴师问罪,也不是要问你对我道歉的回覆……小月,这可能是个很不成熟的请求,但是我想再见你一面。」 听到最后一段话,叶月微一蹙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没等她釐清问题所在,眼前忽地冒出一道黑影,顿时遮盖了她跟前的所有光芒。 手里的手机还没切断通话,她愣愣地抬起头,就见男人开口,眼神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低低唸出了她的名字。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