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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戏中人


    虽开头不算顺畅,宴席的后半程却很顺利,王爷与王妃的礼仪与寂行所受的,至少在用膳规矩上并无多大差别,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于是席间并无多少话,倒是用完膳食后聊了少顷,问及一些关于新寺建造、嵇州民风之类的问题,答过也就是了。

    饮花还当王爷会继续问她,她父亲是如何得到那枚玉佩的,王爷却一直没开口,而在他们拜别前他出门送行,才靠近饮花小声恳切道:“若寺庙修建完毕,本王必亲去嵇州上门拜访,还请姑娘与令堂知无不言。”

    王爷没有声张,想必便是要她保守这个秘密,于是她点了点头:“饮花明白。”

    即使百般推辞,王府还是派出马车送他们回别院。

    华贵精美的车厢内,寂行忽然问:“王爷与你说了什么?”

    饮花欲言又止,吐出两个字:“秘密。”

    “……”

    寂行被话堵住也不追问,只是阖眼小憩,身旁忽而传来某人的气息。

    “但是可以告诉你,”饮花忽而凑到他身边,“确然你更好看些,我这样觉得。”

    -

    在王府之行过后,他们在新寺又见过王爷几面,他带来了皇上的赏赐,与一道旨意。

    这座正兴师动众建造的寺庙,被赐名为慈化寺,待建成后,皇上甚至将亲自题上牌匾。

    众人听闻消息后振奋不已,干劲提了起来,当日竟提早完成了既定的任务。

    寂行接连好几日未能准时回到别院,往往到时已日落西山。

    饮花倒是有空一些,并没有一直同他一般守在那里,这些日子将京城许多好玩的地方看了个遍,时不时也会给他带回来一些新鲜玩意儿。

    像是寂行进门转头时,一下子便看见的皮影。

    幕布倒不是在外头见过的正经表演用的兽皮之类,而是屏风从中腰往下都被蒙上了不透明的布匹,上半部分则被粗糙当作暂时的表演场所。

    那是两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儿,清楚倒映在屏风上,却并不如外头所见的那样生动,同时站在那里时便似乎做不出什么动作,僵硬得很。

    操纵者约莫还是新手,尚且不能让角色在自己手中如愿表现出她想要的意思。

    寂行望着明暗边缘时而出现的手的轮廓,唇角弯了弯,却没出声,只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地看。

    饮花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中得知他的归来,在试图同时操纵两个人物失败之后,索性将一个扔在一边,先将裁剪得娉婷袅娜的那个留下,努力仰着头操纵起手里的细棒,那是控制它的方式。

    小人跟随她的动作在屏风上动起来,做出个掩面哭泣的举动,而后向后退上几步,又向前,似是不想离开,又不得不离开。

    饮花努力表演起来,那还是她掏了银子,又好容易卖乖才讨好那手艺人教她的,虽不得其法,但也有了几分雏形——至少比先前自己练习的几遍要好。

    演完这一段,寂行依然没有说话。

    饮花这才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回来后只是在屋子的另一边做别的事,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她从屏风边缘缓缓探出头,立时被人逮了个正着。

    寂行的视线不知怎的,很是灵敏,竟一下就发现了她,眼底在一瞬间染上兴味,饮花已经急忙缩了回来,却还记得他微微上挑的眉。

    饮花晃了晃脑袋,打算继续表演,浑然未觉自己的头顶已浮出遮住的边沿,只露出个小小的影子,是发髻,是边缘绒绒的碎发,暴露出比皮影人更可爱的操纵者。

    饮花自然不知只是露出她的脑袋,就已经足够取悦观众,她仍在绞尽脑汁,手忙脚乱地拿起另一个小人。

    那一看就是个男性角色,装束简单,脑后扎着一个圆圆的髻,飘出两根短短的发带,饮花引着他伸出手,正对着方才那小人儿所在的方向,似是挽留。

    牛郎织女被迫分开,一年一度才得以相见,演了分开,还要演执手相看泪眼。

    可她就两只手,如何同时操纵六根皮影棒……

    饮花犯了难,好不容易先在地上摆好,再将它们提起来,木棍却松滑得很,两人的手又分开来,情急之下,她径直伸出一只手来将二人的手握住迭在一起,皮影人的脑袋却又是各自仰对着天。

    另一个一直仰着头的,则是饮花,场面忽而有些滑稽。

    时间太长,后颈已经开始酸疼,始终蹲着的腿也开始麻木,勉强将从手艺人那处所学的皮毛表演一截后,饮花破罐破摔地站起来,酸疼一下席卷,她不由“嘶”了声,慢慢从一旁挪出来,问道:“猜出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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