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躺在被窝里,晒得满是太阳味道的被子抵在下巴。 话匣子从沉婉撇着嘴的一句“妈妈要是把你生成男孩就好了”开始。 二十六年前,挺着孕肚躺在病床上,虽然痛苦但满怀期待地等待宫缩开始、小宝宝从身体里出来的沉婉紧紧攥着林鼎峰的手,进产房前两个人还在猜测小孩的性别。 “男孩女孩都好,是女孩就再生一个,反正养得起。” 这是他们达成的共识。 生产过程并不顺利,宝宝出来后她又在手术台上躺了几十分钟,大出血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是为了你什么都值。”她这样跟林录说。 第一个宝宝是女孩,虽然有些失望,但当时才二十来岁的两个人很开心,笑容满面憧憬着将来儿女双全的日子。 林鼎峰戳戳女儿的小脸:“妈妈明年再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 起好名字后沉婉笑着逗她:“有小弟弟陪录录玩啦!” 拿在手上的字典随意翻到“录”这一页,扔到一边时先前折好的那页露出来,被圈出来的“聪”字和另一页的“沐”字一起,组成他们早就准备好的给儿子起的名字。 如果她是一个男孩,他会叫林聪沐,或者她会有一个叫林聪沐的弟弟。 没有弟弟出生,或者说没有弟弟顺利出生。 第二年,沉婉怀孕了,在林录牙牙学语发出声音时,暴露出大人的期许:“哎呀,录录知道自己要有弟弟了这么高兴啊!” “是不是想快点学会说话和小弟弟玩啊?” 一个月后两人又站在婴儿床前,神情沮丧:“妈妈明年再给你生小弟弟好不好?” 流产了,小孩没出生。 “流了两叁次吧。”沉婉看着天花板,眼泪淌到林录脸上,“记不清了。” 林录有些哽咽,心上沉甸甸的,喉咙里塞了东西,没有话安慰她。 她不知道在听完这些从没不知道的故事后,应当有怎样的心情,为没出生的胚胎们惋惜,还是感谢不知在哪的弟弟晚她一步出现,让她得以顺利出生。 她掀开被子,和沉婉的上衣,看见松弛的皮肤表面,一道道出现便难以消退的妊娠纹,那是她成人的证明之一。 顺着纹路轻轻抚摸,想象皱起的皮肤展开,肚皮在她眼前隆起。 明天是她的二十七岁生日,林录擦干眼泪,分不清那是自己的还是沉婉的,盯着被赋予了性别但未顺利出生的胚胎们说:“妈妈,我觉得女孩很好,我喜欢自己是女孩。” 第二天上午,林鼎峰坐在一辆S级奔驰车的副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林录去上班时碰见他,他跑过去把人拉住:“录录!看爸爸给你买的车。” 她没答,跟过去看了一眼,从外形来看还算满意,看完转头就走。 “你看,爸爸不偏心吧,你这辆比杨志的贵多了,他有的你都有,你的还比他的好……” “本来都该是我的,是你把我的东西分给他了。”她忍不住反驳,“就因为我是女的。” “女儿有女儿的好。”林鼎峰糊弄,“明天开这个送爸爸妈妈回家好不好啊?” 林录瞥了他一眼:“你是在试探我吗?想看我会不会给你养老。” 林鼎峰无话,上楼去了。 最后来接他们的人是杨志,给林录带了大包小包的礼物:“生日快乐啊姐!” 林录沉默。 室内气氛尴尬,桌上放着划开但没动的蛋糕。 “你不开心吗姐?” 林录把沉婉的行李箱递给他:“开车小心点。” 人都走了,剩她一个,心情反倒放松下来。 她没管林鼎峰买来的浮夸蛋糕,从冰箱里拿出下班前楚然给她的一盒小蛋糕,关灯插了根蜡烛。 正准备点火时手机响了。 “姐姐,你在干嘛?” “在吹蜡烛,被你打断了。” “吹蜡烛?你过生日吗?怎么不告诉我?跟谁一起过的?” “自己过,你打电话干嘛?” “好可怜哦怎么自己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