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沉婉推着箱子和林录一起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林鼎峰正在客厅看电视。 起初他没太在意,听见关门声而沉婉没有回来后,一股慌乱的预感促使他冲出门去。 两人疑惑地看着他,沉婉皱眉:“你要干什么?吓死人了。” “你拿箱子干嘛?”他把手搭在行李箱上,怕被谁推跑了一样。 “我去录录那里住两天不行啊?”沉婉拍开他的手,“手松开,再给我压坏了。” 林鼎峰觉得头顶有雷在劈,昨天林录跟他说的话一句句在耳边重现: “如果你还跟以前一样固执,我妈想跟我走我就带她走,不想跟我走周末我就带她出去玩。我不会管你。” “你们要去多久啊?”他不敢相信,“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你管我们去多久呢,不想带你所以不带你。”林录瞥了他一眼,拉着沉婉的手就要往外走,“走吧妈妈。” “等等!” 也许是因为情绪激动,这两个字刚出口他就站不住一样倚到了墙上,双眼紧闭大口喘着气。 “怎么啦你?”沉婉过去扶他。 “妈妈~”林录开始撒娇,“等一下天就要黑了,要开两个小时呢,我不想晚上开车,我们快走吧。” 气息平稳后林鼎峰把眼睁开。 “都叫你少喝点酒了,将来有你受的。”见他好些后沉婉松手,“走吧录录。” “将来有你受的”这句话沉婉说过几百遍,这一句闪电一般劈得林鼎峰两眼一黑。 他抬头看林录,以为能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关心来,但他甚至看不见脸,林录正背对着她玩手机,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沉婉在推箱子,好像要倒地时扶的那一下就是她仁至义尽的全部心意了。 “等等我。” 说完这句后他往回走,腿费力地抬起再沉甸甸地落下去,客厅的镜子正对着他,林鼎峰从中看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孤单地坐在电视前,虚握着的遥控器从手心滑下去,眼皮渐渐合上,然后从此沉睡,没有葬礼也没有墓地,只有腐烂的身体的满头的苍蝇。 “你干嘛呢?” 沉婉的一声催促让他回过神来,他快步走回房间拿出银行卡,不是昨天给林录的那张。 “爸爸留了点养老钱,剩下的都在这里了。”他递给林录,“你拿着,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趁着年轻还有精力。” “哦哟,你脸上这是什么?”沉婉伸手摸了一把,“口水啊。” 林鼎峰伸手擦了擦,那也许是他对着镜子掉的眼泪。 “早点回去吧。压力也不要太大,创业这种事情很多时候要看运气。逢年过节、还有想家的时候就回来看看,我跟你妈都在家等着你。” 林录眉头微蹙,盯着他手里的卡看,她不确定这些话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但她确定了另一件事:孤独终老是林鼎峰这辈子最怕的事。 所以他结婚、生小孩,固执地想要一个至死都待在他身边的儿子,还有通过嫁人获得美满人生的女儿。 “给你你就拿着。”沉婉接过卡塞到她手里,“不要再啰嗦了我们要来不及了,你赶紧回去吧。” 这是林录切实体会到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是多么方便的时刻,她可以带沉婉去很多地方,不用担心车站的远近和出发的时间。 “你爸今天发什么神经?”沉婉边系安全带边问。 “不知道。”林录笑笑,“可能是被吓得吧。” “谁吓他了?” 她心情很好,摇头晃脑地答:“和我站在同一边的你。” “你好好开车!” 乱晃的脑袋被拍了一下,林录撇嘴:“知道啦!” 对孤儿院的小朋友们来说,有人到访的每一天都是值得开心的。 不到十点钟,他们就穿上了用来庆祝节日的衣服,排排站在教室临时排练一首合唱。 周阁应该认真听然后给出热情的反馈,但他自己也有些紧张,以至最后一句唱完了,教室里也只有院长一个人的掌声。 “周阁哥哥根本没有听我们唱歌!” 一个敢于指出问题的小朋友说。 “对不起大家,我……” 要说下去的话被教室外的掌声打断。 “你们唱得真好呀!”当过老师的沉婉很会和小孩打交道,“阿姨很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院长笑着走过来,为自己一时疏忽没去门口迎接道歉:“您好您好,不好意思啊,我以为还要一会儿还能到呢,就先看他们排练了。” “您好。”沉婉伸手回应,“没事的,我就是过来看看,不用搞得这么正式。” 周阁和林录对视了一眼,然后紧张地搓着手,排在院长后面默背自我介绍。 “阿姨好。”终于轮到他了,“我叫周阁。” 其实只有七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