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里看见三哥眼里的惊讶、迟疑,甚至是失望、厌恶。 我不是三哥心里的乖孩子了。 三哥一定会因此不喜欢我的。 我控制不住地想。 佣人们早在我吼叫的时候躲开,偏偏有个来看我笑话的徐绘。 她从屋外头进来,轻巧道:“哟,这是怎么了?原来你们兄妹俩也会吵架?” 三哥眉头皱得更深,我怕听见任何从他口中说出的责备,于是我选择逃避。 我推开走近的徐绘,她被我推到地上,推到了一地的碎片中,我听见她的尖叫,听见三哥愤怒地喊我的名字。 我心一凉,害怕很快被委屈盖过。 没敢回头,僵硬着跑了出去。 我弄伤了徐绘。 爸爸知道肯定会生气。 他会不会迁怒三哥呢? 又感到不可置信,三哥第一次叫我名字竟然是为了一个我讨厌的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花园外仍是花园。这座庄园里建着无数小院,用茂盛的植物分隔开彼此被爸爸暂时赐予的领地。 这些建筑与花草树木构成了我对世界的整个认知。 我最后躲到了后山的一棵树下。 情绪太激动,很快,我坐在树下靠着树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我被耳边的虫鸣声吵醒,天全黑了,山下的院落亮起灯火。 情绪随着睡眠消减了一些,我开始犹豫着要不要下去。虽然这里是爸爸的地方,但山上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蛇鼠野禽。 算了……还是不下去了。 就待在这里,反正家里住进了另一个女人,三哥也生气了,那里不是我的家了 我把脑袋埋进臂弯,委屈地哭了起来。 直到听见皮鞋踩在枯叶上的声音。 抬头,三哥表情难辨地站在我面前。 我止住泪,屏气等待他的审判。 我和三哥之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我不知道等待我的究竟会是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三哥消气——是的,三哥只要消气就好了,我会向三哥道歉的,我、我也可以去跟徐绘道歉,只要三哥不再生我的气,只要我们还像从前那样。 但三哥什么也没说,我受不了这沉重的夜色和无声的寂静,先服软:“三哥……” 三哥叹了口气。 “让我看看你的腿。” 我顺着三哥的目光低头,腿上被蚊虫咬出好多小包。 我动了动腿,痒意后知后觉爬上身体。 “下山吧。”三哥说。 他转身走在我前面。 我连忙跟上,走了两步,看见三哥的手垂在身侧微微摆动,我试探着牵住他。 三哥没有犹豫地回握住我的指尖,然后包裹住了我的整个手掌。 我松一口气。 山下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但我没觉得异常,这个地方的人本来就总是冷着脸像冰山似的。 我猜三哥会先带我去处理腿上的蚊子包,再带我去吃饭,我会像以前那样,朝三哥撒娇然后认错。 却发现车子开向了主院。 我茫然地睁大眼,不可思议看向三哥:“我们为什么要来爸爸这里?” 三哥握紧我的手,声音却透着一股严肃:“阿狐,你知道徐绘被你弄伤了吗?” 我张张嘴,说不出话。 “她是爸爸朋友的女儿,在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爸爸他……不太高兴。” 三哥讲得含蓄,按爸爸的性格,又何止是“不太高兴”。 我脸色煞白。 三哥明知我害怕,却还是不声不响地带我来了这里。 车停了。 我坐在车上。 “我们可以不进去吗?” “阿狐。” “我不想进去。” 三哥不容分说地打开车门,站在车外,他个子高,在夜色中形成一种压迫感。 他嘴里说着安慰我的话:“别怕,三哥陪着你。” 我却无法再从他的语气里读到温柔了。 我的恐惧转为一种对三哥的埋怨。 都怪徐绘。 自从徐绘来了以后,三哥就不像三哥,我也不像我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