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眼睛又近视了,再做哭灵早晚变残疾人。还不趁早把店转出去,随便开一家什么小卖部,说出去也好听些。” 陆梨嘀咕:“小卖部哪有殡葬赚钱,还要还房贷的。” “放屁!你就舍不得你的寿衣店。”说起这个就来气:“要不是为了给你妈治病,当时怎么可能让你退学做这行?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天天去给不认识的死人哭丧……好运气都哭没了,你看你现在还单身嫁不出去!” 陆梨置若罔闻剥了个鸡蛋递过去:“乖,趁热吃。” 哪儿那么容易,老太太每次情绪上来一定要说到底,一吐为快,大概伤心也会让人觉得过瘾。 “我怎么那么命苦,早年丧夫,中年丧女婿,晚年丧女,一家人死得就剩我们两个!杀千刀的癌症,瞎了狗眼找到我女儿头上,害得我们倾家荡产卖房子到处借债,那么贵的靶向药都没把她治好,我可怜的乖女儿……监狱里那些杀人放火的王八羔子倒是活得好好的,还有天理吗?!” 陆梨随口附和:“就是就是,没天理。” 外婆突然转向她:“你都27了,还不成家,怎么让你妈、你爸、你外公在天上安心?” “我也想谈恋爱,可是没遇到合适的人呀。” “你开寿衣店,还做哭灵,哪个男的敢娶你?相亲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陆梨冷笑:“歧视殡葬业的人我还看不上呢。” “所以说你没长醒,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陆梨不耐烦,开始把玩手机。 老太太喝完稀饭收拾碗筷,这时想起一件事,问:“以前我们的邻居辜老师,你还记得吧?” 她心不在焉回答:“嗯。” “他儿子辜清彦听说要从国外回来了。” 陆梨听见名字一怔,直起背,扭头问:“什么时候?” “今年吧。”外婆说:“算起来那孩子也不小了,我记得比你大三岁,是吧?” 陆梨的魂儿已经飘走。 “长得出挑,学历又高,这么好的条件不知道得找个多优秀的姑娘,唉,昨天碰见他妈,也在犯愁呢,想让他快点结婚。” 陆梨好像中了迷药,晕晕乎乎,半天才回过神,按捺眉眼之间春潮荡漾,甜腻的声音再次询问:“他真要回来呀?” 外婆在厨房洗碗,没有听到。 陆梨扭着腰肢蹦蹦跳跳回房换衣裳,心里快活好似年轻十岁,怀春的未成年少女,甜过水蜜桃。她多久没试过这滋味了?清彦哥哥、清彦哥哥。她这个年纪,放眼身边还能喊一声哥哥的单身男性已经不多了,真的不多。 陆梨拎包出门,打车来到老城区桐花街,她的店开在54号,老远就看见“福寿堂”的招牌,底下还有几行小字:白事一条龙服务,代联系风水大师。 门外路边停着一辆长安七座的面包车,四万多块买的。 福寿堂的左边是修脚店,右边是小药房,最近死命地打伟哥广告,玻璃窗上贴着醒目的海报:万艾可到货,重振雄风,吻拿性/福。 每次陆梨经过都会恶毒地想,需要吃伟哥的男人还算男人吗? 福寿堂已经开门,淑兰正在拖地打扫卫生。 “你们昨天去罗树弯几点回来的?”陆梨进门问。 淑兰抬头看她,笑回:“一点多,光是过去就开了两个小时。” 店内陈设如旧,寿衣、寿盒、寿布、挽联、香烛,各安其所。 陆梨转进柜台里边,打开电脑查看账目,她这边没有固定的团队,但不管哭灵、鼓乐班子还是歌舞演出,只要生意是福寿堂介绍的,店里都要抽成。 除了淑兰。陆梨不在的时候,基本交给淑兰打理,她虽然只比陆梨大两岁,但结婚早,孩子都上小学了。 今天一整天都不太对劲。 下午有位客人来挑选寿衣,陆梨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咯咯笑出了声。 淑兰吓得倒吸凉气。 客人当场脸黑,拂袖而去。 “好久没吃海鲜了,我们今晚去丰海家宴吧!”她拍手提议。 晚上不好叫车,陆梨开长安出门,家宴饭馆在城郊,周围不少农家乐,独它生意最好。 停车场是一片荒地,坑坑洼洼铺满砾石,场外荒草丛生。陆梨转了两圈才找到停车位,和淑兰挽着手走向饭店。 小桥流水中西杂糅,里面已经没有位置了,服务员大姐热情招呼,在露天空地现摆桌椅,她们两个人坐一张大圆桌。 “待会儿找个代驾就行了。”陆梨要了几罐冰啤酒,但淑兰坚持不沾:“万一临时有活儿,明天起不来。” 陆梨倒喝得高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