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以为放任事情发展,一切都会回归正轨,但似乎越来越支离破碎。 到现在刘安诗自己一个人到素描教室,还是会想到过去的事,心不在焉的执起画笔,画出的总是幽暗的空间,两张素描教室的椅子,然后一个人也没有。 事实上在空无一人的此地,在她的眼里,她在,他也在。 ──「我说过了,我没事,我很好,到底要说几遍你才懂?」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是他第一次对她这么兇,刘安诗吓到了,林漉辰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失控,他不发一语的坐回椅子上,把脸埋在手里。刘安诗看着他,从来没有觉得眼前的人如此脆弱疲惫,好像下一秒眼泪就会从那苍白的指尖坠落,但他没有,就像是他一路走来那样,彷彿只要把什么情绪都好好收着,就可以把一切伤害连同关心隔离在外。 但是你看起来真的很不好,任谁看到都会这么说的,而那些明明不是你的错。 刘安诗再怎么样也只说得出这些话,憾恨和不解在心中这么的实体,用成千上万个如果绑架了她的心脏,她没办法思考,因为其实有几百种方法可以阻止那件事情发生,她却什么事也没做,什,么,都,没,有。 她看到素描教室的天花板溶着漫天飘散的碳粉融化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眼底又凝聚了水气。真是难看啊,她想,明明该哭的人一直都不是她,所以说自己肯定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了,只会自顾自地掉着令人心烦的泪水,也不想想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但是到底该怎么做呢?到底怎么样才可以不着痕跡的抹去他人心中的痛处,她永远也不明白,以往的问题只要看着林漉辰就可以得到解答,然而现在深陷在那个问题当中的就是林漉辰,再也没人能给她答案。 她想不起来自己那天究竟哭了多久,最终还是他站起身,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别哭了」,然后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 但是刘安诗停不下来了,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哭的,一直哭着的话就看不清林漉辰的表情了,眼泪却一发不可收拾。 到底该是谁的错?如果不想办法归咎到某个人身上的话,那她不久后就会被自责和懊悔压垮的,为什么有些人可以生来一路平稳,有些人却必须遭遇那些毫无道理的事?然而大部分的不公平只要无关乎自己,人们就能表现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看着那一切横行。 她想要尖叫,直到有人看见她的痛苦为止,明明她也很难受的,好像仅有的一切因为那件事的发生被全部剥夺了,硬生生的,血淋淋的。 只是这片大到让人无法呼吸的世界,仅剩她和他,和寂寞的两张椅子,再没有其他。 她还是求救了,对着唯一剩下的那个人。 「漉辰……我一直、一直好喜欢你……」 那双轻轻拭泪的手僵硬了一下。 「可不可以……跟我在一起……」她抽抽噎噎地,几乎大半的话语都是哽咽,「我、我会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的……」 在那之前她想过无数告白的场景,浪漫的,温柔的,美好的,也许在树下,也许在操场上,也许在顶楼,她可能会紧张到讲不出话,脸颊一片通红,可能可以看到平常没机会见到的风景,可能他不会马上接受,没关係,她愿意改变。 「拜託你……」 但从来就不该是这种互相毁灭,同归于尽的方式。 而当那声允诺轻轻的落在地上时,她知道什么都万劫不復了,一切随着迎面而来的拥抱一起落入深渊,她想林漉辰也是这么觉得才会荒唐的答应。现在想想那段对话是如何呢?啊,是的,一定是那样: 「你愿意和我一起坠入地狱吗?」 他说好。 因为他是林漉辰,是一直以来都护着她,陪伴她,拯救她,温柔的无药可救的林漉辰。 - 画了不知道第几次相同的构图,刘安诗把一切都收拾好,步出素描教室,朝宿舍走去。 宿舍一直是没什么温度的地方,从门口拥吻的情侣,到寝室里谈笑的室友,一个个都是冰冷的,除了那个偶尔会看到,一见她就满心欢喜的学妹,她有时会有些绝望的想,住在这里面的人大概也只有她称的上是人类了。 快要走到寝室的时候,她就听到室友低声交谈的声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