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湿路不好走,今天镇上没有昨天热闹,但黑市里依旧有人交易。 将背篓和箩筐里的蘑菇露了出来,一朵朵肥美的鸡枞香菇,在这里绝对惹眼,虽说比不上肉的诱或,但看见绝对是忍不住嘴馋的。 虽是素菜,味道鲜美,这几种蘑菇平时罕见,种菇技术都还在普及,供销社想买都买不到,拿去炖汤就是天然的补品,因此唐锦的定价并不低,考虑到镇上的消费水平,木耳一毛二一斤,鸡枞跟青木菌一毛四一斤,松茸稍微贵些,一毛七一斤。 这些蘑菇并没有散卖,实在太多,等到卖完恐怕天就黑了,都倒卖给黑市中一个经常做生意的男人,价钱肯定被压低了一些,但这方式更安全。 总共拿到了七块九毛钱,加上两张一尺的布票,一斤肉票。 “兄弟,大妹子,要是再有了好东西,尽管卖给我,你们打听打听,我给的价钱绝对是实在价。”黑瘦的男人笑呵呵地说着,没有打听陆沉跟唐锦是哪里来的,高兴地看了眼那些蘑菇的品相,必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整个春天以来,镇上的人吃萝卜红薯想必都腻了,鸡枞木耳大伙都愿意买上几斤尝尝鲜,而松茸这样养身的补品卖去卫生院或者县城的医院,价钱还能翻个倍。 这好几十斤的份量,找蘑菇的方法也一定有一套,男人乐意结个善缘,多发展一条路子,给钱给票的时候很干脆。 唐锦也是这么想的,蘑菇卖给这个男人,省时省力,而且能在黑市混的,手里应该有人脉渠道,要是跟这人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还能从对方手里买到稀缺的好东西。 她琢磨了一下,这一次卖蘑菇收获接近八块钱,蘑菇春季夏季秋季都会生长,家里终于多了个挣钱的进项。 兜里有钱,心里不慌,这次唐锦买东西没有那么心疼了,在黑市里买了半只鸡,一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还有白白的面粉。 “咱们回去做包子吃。” 唐锦把这些东西都藏好,都快笑眯了眼,这会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陆沉勾了勾唇,看她眼睛亮晶晶,跟小老鼠钻进米缸一样,莫名觉得有点可爱,柔软的头发还翘起来两根,想伸手去摸摸。 也是他自己脑子不灵活,挣不到足够的钱让自家媳妇过好日子。 依旧从小路悄无声息地回到屋后面,这道坎爬上来容易,下去就陡峭了,唐锦直接把背篓滚下去,她往下一跳,有陆沉接住就行了。 现在大概接近六点钟的样子,天色已经黑了,买回来的肉都冰在水缸里,总不能顿顿吃肉,太频繁了,肯定有人嗅到肉味的。 第二天唐锦继续去生了些蘑菇木耳回来,洗了晒成蘑菇干,角落里还有一堆笋子没有剥,全部要剥去表面那层壳,留下里面雪白的笋肉,咔擦咔擦切成薄片,在水中用沸水煮一遍,冷水漂洗,去除内里的苦涩味道,只留清淡的口感,晒成笋干,或是塞进坛子里做泡菜。 假期一晃就过,好像还没休够,就又要上工了,土壤被雨水滋润后残留着湿度,要赶在这段时间把红薯种下去。 红薯对于整个生产队来说极为重要,极高的产量可以让人饱腹,光是稻谷跟玉米完全不够所有人需要的粮食,几乎每顿餐桌上都能看见红薯的存在,饿了总是焖一大锅红薯,如果没有红薯,大家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种薯早就种在了地里,现在已经长出了翠绿的藤蔓,要用剪刀剪成一段段,插到土里长成更茂盛的红薯藤。 这活并不累,生产队的小孩都能去做,一边干活,一边还能玩耍,把多余的红薯藤掰成颗粒做耳环。 唐锦想请半天假,去镇上把木耳蘑菇卖了,大伙都去了地里种红薯,应该没人会发现她。 陆沉打消了她尝到甜头的兴奋,不同意她频繁去黑市,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经常去黑市,容易被人盯上,山珍不是自产的东西,如果黑市交易被民兵捉到,那性质就不同了,等于投机,倒把,轻点的处罚是没收财物,重了可能下放到农场改造。 他提议道:“不如晒成蘑菇干,忙完这一阵我拿去黑市卖。” 唐锦觉得陆沉说的有理,她没有生在这个时代,见西山镇管控没那么严格,警惕性确实不够。蘑菇干不如新鲜蘑菇挣钱,但储存起来,累积多了统一卖掉,那也有的赚,没有什么比安全更重要。 那丝热情顿时削减了。 而队上另一个石头垒成的院子里,还有此起彼伏的咔擦声响起。 赵雨桐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砍刀,捏着一个笋子剥壳,笋子满满两个背篓,她手上动作不灵活,沾上了笋壳的绒毛,时不时挠着,手背通红一片。 感觉腰背酸得麻木了,咬了咬牙,站起身来缓解那股酸痛。 陈月清倒了杯开水,递到赵雨桐面前,“雨桐,先喝点水,要不要歇一会?” 赵雨桐听到她关心的话语,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容,“不用,我不觉得累,等剥完笋子我再休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