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雪已经不记得那块胡饼是什么味道,他只记得,真的很难吃。 忍饥上阵其实并非是致使靖安军被屠戮于牧神山的真相,徐鹤雪以战养战,用胡人的粮养活自己的将士,只最初艰难些,之后越是在胡人的地界,军中便越是不必忍饥挨饿。 但,徐鹤雪以为,粮草案背后,杜琮之上的人,绝与这施加在他与靖安军身上的叛国重罪脱不开干系。 “徐子凌。” 忽的,徐鹤雪听见身边人唤,他抬起眼睛,见倪素停步,那双眼睛认真地审视着他,他只觉衣冠在身,而某些东西,却已无处藏。 “你生前,你的老师期望你做的官,是文官,而你说辜负他,是指,你做了雍州的武官?” 若非如此,倪素想不通,他还能因为什么如此憎恨杜琮,而那十几名官员隐瞒下来的粮草案,又与他能有什么样的干系。 徐鹤雪曾经不知该如何与她提及自己的身份,但从蒋先明这件事起,他对倪素,已不再避讳。 她是个聪敏的女子,听见今夜的事由,又怎会想不到这一层? 再之后,她便会知道,他并不只是一个武官,还是钱唯寅口中的玉节将军。 夜风吹拂徐鹤雪的衣袂,他莹白的影子与她昏黑的影子在灯火之间泾渭分明,“你会相信我吗?” “相信你什么?” “我……” 徐鹤雪喉结微动,世人再多诋毁,再多误解,他其实都不入心,可唯独眼前的倪素,令他心中生忧,生妄。 他说:“倪素,我真的,很想要你的信任。” 第59章 水龙吟(四) 倪素心中一动, 与他相视。 她正欲开口,却听马车辘辘声渐近,她几乎是与徐鹤雪一同转头, 竟是蒋先明的马车去而复返。 蒋先明掀帘,看向那对年轻男女, “钱唯寅跑了!” “什么?” 倪素愕然,她走近了些,隔着帷帽, 看见车中的确只有蒋先明一人。 “怎么回事?” 徐鹤雪盯住他。 “他知道你会武,所以假意答应与我走, 实际是等我与你分开后, 他好趁机逃跑!”蒋先明面色凝重, “公子, 他与我说,他弃任逃走后,便回到代州, 在那帮人眼皮子底下躲藏,他原本是想劝曾交好的同僚任俊与他一道上京,却发现有人刚好查到了他那位同僚的头上。” 此事竟还有人在查? 徐鹤雪一怔, 随即问道:“谁?” “听他说, 是个年轻人,姓董, 是国子监的监生,多的他也不知道, 任俊几月前已在任上忽然暴毙, 而那个姓董的年轻人身上,只怕有任俊的认罪书与证据。” 蒋先明想起方才在车上, 钱唯寅对他说:“一个监生也敢蹚代州的浑水,净年你猜,他是受何人指使?我也不怕告诉你,来的路上我便是跟着他的,只是比起他上面的人,我更信你,所以我在快到云京时便寻了机会躲开他,先他一步进京找你,可是净年,我看你是不敢。” “我猜,他有可能回头去找那姓董的监生。”蒋先明回神,又对徐鹤雪说道。 “你可有国子监名册?”徐鹤雪问。 “我识得田判监,你们上来,咱们这便去他那儿!”蒋先明朝他们招手。 国子监的监生有几百人,其中姓董的有二十一人,蒋先明带着徐鹤雪与倪素在田判监家中看过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