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笑了,这不就是女大夫的意义吗?她同意了,戴上用羊肠做的指套,略做检查,便确定是绦虫病。 先让老人家嚼南瓜子肉二两,再用槟榔煎水服下,中午看的病,傍晚时分就腹泻不止,排出了虫体。 程丹若戴上自制的口罩,查看粪便,发现头节已经排下。 “虫已经打掉了。”她微微弯起唇角,“以后别再吃没煮熟的猪肉了。” 王大娘大喜,到处和人说她医术高明,药到病除。 程丹若先是忍俊不禁,复又心酸,啊,像她这样的半吊子大夫,居然能得如此赞誉,穷人的生活有多难,由此可见一斑。 第14章 夜半惊 夕阳西下,香客们均已归家。 程丹若收拾药箱,和白芷一道上山。这几日,她们都借住在天心寺里,因为杨枝玉露的方子,不收她钱。 小院清净,推门进去,不闻人声。 白芷立即发怒:“郝妈妈又偷懒了,姑娘回来,热水没有,饭也没有。” 程丹若叹了口气。 她不可能独自上山礼佛,黄夫人派了一个妈妈并一个车夫跟随,算是照看。 可郝妈妈并不好,办事推三阻四,偷奸耍滑一把好手。今天说要下山义诊,她就推说中暑,要在屋里休养,并照看院子。 现在呢,人影不见,连顿饭都不给她拿。 “算了。”她叫住寻人的白芷,“我去提饭,你熏熏屋子,天要暗了,不要让虫爬得到处都是。” 白芷道:“姑娘也别太纵着这些老妈妈,她们就是欺软怕硬。” “我不是纵着,是没办法。”程丹若说。积年的老仆连正经主子都敢折腾,何况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人家欺负的就是她,而她毫无办法。 和黄夫人告状,黄夫人最多明面上训斥几句,郝妈妈毕竟是她的人。而这样只会让人背后说她闲话,并惹来黄夫人的恶感。 威逼利诱就更扯淡了。 威从何来?利从何来? 宅斗也要有底牌,除非她打算一副药把人弄死,不然,真的一张牌也没有。 只能忍下算了。 主仆二人分头行动,一人打扫屋子,提热水,一人去厨房领饭食。 天心寺的斋饭还不错,程丹若分了一半的菜给白芷,叫她自己回房去吃,自己则留在房间里,准备享受一段安静的晚餐时间。 “阿嚏。”吃素肉时,突然打了个喷嚏。 程丹若紧紧衣裳,纳闷是不是吹了风。 夹素火腿时,又是“阿嚏——”一下。 她心中警铃大作,立即起身,提起水壶倒杯热水,然后环顾一周,悄悄从袖中取出一袋板蓝根,倒进去飞快搅匀,一起喝下。 然后再用水冲一冲,洗掉板蓝根的气味,若无其事地坐回去继续吃。 接着,第三下。 “阿嚏。” 她:“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是谁呢? 一院之隔,清净而干净的厢房中,晏鸿之正在和主持梦觉大师吃晚饭,谢玄英陪侍在侧,替老师执壶。 两人不免谈到程丹若。 梦觉大师指着桌上的冰粉,道:“这就是程施主给予敝寺的方子,生津解暑,清凉降火,夏日食来适意得很。” 冰粉加了芝麻、花生、红糖,比饮料更香甜可口。 晏鸿之吃了小半碗,才道:“此物得来寻常,难得别出心裁,只不过,怕是人家姑娘的家传方子,你怎好意思收?” “收下才是慈悲。”梦觉大师简单介绍程丹若的来历,“程施主家在大同,寒露之乱时,举族俱没,已无亲族在世。” 寒露之乱,指的就是五年前,瓦剌突破居庸关,入侵大同一带,大夏官兵连连败退,胡人屠城数座,死伤近十万的惨剧。 当时事情一出,举国震惊。 更令人无语的是,胡人最后不是被击退,而是自己战线拉得太长,收获又足,自己撤退的。 这下,连谢玄英都不禁有几分恻然,父母双亡,尚有宗族照顾,举族俱没,那是真的孤苦无依,身世飘零了。 “程施主挂念父母,想为他们在这里点一盏长明灯,可惜身无余财,便以膳方相抵。”梦觉大师不疾不徐道,“我若不收,她如何能安心,唯有收下,才不负她一番孝心。” 晏鸿之叹息两声,颇为赞同,又感慨:“去岁长江水患,不知多少灾民,好些个男子,手脚俱全,却以乞讨为生。而这位程姑娘身世飘零,却坚忍向善,寺下义诊,普度众生,多少男儿竟不如她。” 梦觉大师不禁道:“此事我有所耳闻,长江水灾竟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