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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第52节


    话说到这份上,自不好?再拦,任由热好?的黄酒端上来。

    谢玄英只能?陪饮。

    程丹若略微抬起眼睑,隐蔽地看向对面的人。

    因是野餐,晏鸿之又说“统共三人,还?要分席,岂非分离之意?”,今日便不曾男女分开列坐。由晏鸿之坐上首,她和谢玄英分别坐在左右下?手处。

    他就在她正对面。

    谢玄英才放下?酒杯,便对上了?她的视线

    眼光轻微一触,她立即使出眼色。

    谢玄英怔怔,顺着看去?,却是小小的酒瓮,霎时恍然。

    上山轻车简从,酒也不过一小坛,喝完可无处买。要让晏鸿之少喝些,他多喝几杯就是了?。

    遂执壶斟酒,老师那里七分满,他却九分。

    晏鸿之眼皮一跳,心情顿时古怪。

    他能?放任少男少女相处一室,绝非缺乏思量,相反,其实慎重?考察过。

    若说对谁更关注,自然还?是姑娘家。毕竟谢玄英的样貌出身摆在那里,即便程丹若起了?心思,他亦不会?怪罪——知慕少艾,人之常情。只是理解归理解,该做的事还?会?做。

    所?以,最?初得知谢玄英找来的女医是她,晏鸿之立即过问,担心自己被蛇咬伤的日子,发生过什?么“意外”。

    可谢玄英道,他确实是见到程姑娘,方才起了?延请女医的念头,只是人都是顾太太挑的,其余均不合适,且请人考核过,确认她能?治妇人病,这才同意。

    晏鸿之半信半疑,此后亦多观察。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程丹若承认谢玄英的美,不止一次为他的美而震撼,却从未流露出爱慕之色,亦不曾有嫁入谢家,自此平步青云的盘算。

    晏鸿之深觉不可思议。

    人能?不慕权贵,少女怎可不思良人?

    直到数日前说起读史,他方才恍然明?白,她的确没有非分之想,却又有最?大?的非分之想。

    我生在世间,能?为百姓做什?么,能?给后人留下?什?么?

    ——这是男儿志气,不是女儿本分。

    晏鸿之觉得很有意思,又想,女孩无绮思,做长辈的若还?处处提防,岂非小人之心?这才松了?分寸,允他们适度交谈。

    不过……“老爷,纸笔来了?。”墨点?捧来照袋,取出笔墨纸砚。

    “嗯,好?。”酒意上涌,又被打了?岔,晏鸿之一时忘记思绪,遥望远处。

    碧波江上,桂落衣襟,登高远眺,天地尽收。

    文人的浪漫占据上风。

    “酒也饮过,可以作诗了?。”他笑说。

    程丹若轻轻扶住额角。

    墨点?用水盂舀来溪水,注入金蟾样式的砚滴,滴水磨墨。别看他五大?三粗的,伺候起笔墨来,颇为仔细熟稔。

    “老爷可要点?香?”

    “点?。”晏鸿之酒酣耳热,起身踱步,顺带消食,“一炷香为限。”

    墨点?又打开竹木香筒,燃香计时。

    谢玄英执笔落墨,运笔如?飞。

    程丹若却为难,拧紧眉梢,努力遣词造句。

    少顷,谢玄英停笔,望了?一眼她的纸。

    “秋风吹成桂花酒,碎金点?点?沾衣袖。”

    好?平。他暗暗摇头,继续往下?看。

    “家家儿女团圆夜……”

    最?后一句迟迟未能?落笔。

    谢玄英瞥眼香,快要烧尽了?,又觑过一眼。她咬住嘴唇,苦思冥想,发间落着点?点?桂花,倒是为她过于素净的打扮添了?几分娇柔。

    可他最?在意的还?是她脸颊的伤。数日过去?,伤口已?然愈合,血痂也脱落了?,但疤痕仍然明?显,尤其未曾傅粉,愈发明?显得一道深色。

    谢玄英愈发不忍,又想,要她写中秋诗,未免太为难了?些。

    家家团圆之日,她能?与谁团圆呢?怕是触景生情。

    他抿抿唇,低声提示:“今朝明?月同相守。”

    程丹若怔了?怔,惊讶地看着他。

    他却不看她,垂落视线,始终徘徊于砚台上。

    程丹若承他好?意,朝他笑笑,赶紧把最?后一句填上,如?释重?负。

    “写完了??”晏鸿之不曾走远,见香熄灭便来验收成果?。他首先拿起程丹若的诗词,半晌,勉强点?评:“确实和韵。”

    除了?押韵,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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