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道:“佩娘很会享受。” 谢玄英不否认这一点,高门贵女精于吃穿享玩,平日在外忙碌得久了,回后宅能有高床软枕,美酒佳肴,无疑让人松快。 但膏粱锦绣带给?人的欢愉,恰如水中光影,虚幻而易碎。 “园子虽好,可惜只有方寸,如在临安,泛舟西?湖更好。”他说?着,想起?他们的第一个中秋节,又道,“登山赏桂也不错。” 程丹若抿口桂花酒:“我可不想再写诗。” 谢玄英一下勾出谈兴,故意道:“我帮了你,你却不谢我。” 程丹若狐疑:“没有吗?” “当然。”他低首,鼻尖触碰到她?散落的发?丝,清香悠远,“何时?补上?” 程丹若:“多谢?” 谢玄英摩挲着她?的手指:“少了些诚意。” 她?瞅他:“你收利息啊?” “有何不可?” 她?只好在他唇角碰了碰。 一股桂花味儿。 清辉遍地。 “那天你穿的白绫长袄。”他眼?睫微颤,陷入回忆,“下头是蓝裙子。” “你还记得?”程丹若吃惊又纳闷,“你居然会留意这个。” “因为太素了,我总觉得不好看。”谢玄英终于能倾吐昔日绮思,十分痛快,“你今日穿红就很好,与桂花相衬。” 月下看美人,杀伤力太大,她?别过脸,假装梳理?额角的碎发?。 谢玄英抚住她?的脸庞,嘴唇触到她?的额角。 柔软温热的感觉,让月色变得更朦胧了。 程丹若清清嗓子,拿签子叉起?一块切好的梨,脆脆的梨子放进口中,清甜的汁水流入喉咙。 他问:“多买些梨子窖藏,秋冬燥,你仔细别咳嗽了。” “买了。”她?说?,“玛瑙老让我喝冰糖雪梨汤,太甜了。”甜品好吃也经不起?天天吃,快把她?吃吐了,“最近我每天都吃一只梨,她?才不念叨了。” 既然是过节,最好就是聊点家长里短。 谢玄英问:“她?的婚期定下没有?” “不出意外在十一月。”程丹若道,“她?家里人都到了,母亲将她?父兄的卖身契都给?了我。” 她?征询意见,“岳父一家还是奴籍,张鹤的面子怕是不好看,我想一道放了,让他们去?生民药行。” “放一两个已是恩典,不好都放了。”谢玄英告诉她?,“让她?爹做个管事,她?兄长放出去?,到药铺里替你管着。” 程丹若在这方面不太精通,多少疑虑:“这样不要紧吗?” “张鹤自己求的玛瑙,心里有数,若怕为人嗤笑,当初就不该提。”他道,“待他们夫妻年纪大了,再许他们归家荣养就是。” “行吧。”程丹若决定听他的。 谢玄英问:“玛瑙家到了,李伯武家呢?” “一块儿到的,他母亲水土不服,病了两日,我叫大夫去?看过,休养一段时?日就好。”她?说?,“就像你说?的,李伯武让他侄儿跟着田北,我答应了。” 谢玄英点点头,想就此说?些什么,却倏地回神:“说?了今天不谈正事,又说?起?来了。” “过日子不就是家长里短吗?”程丹若酒意上了头,微微晕眩,靠在他肩上抬首望月,“只聊花好月圆也太空泛了。” 谢玄英一本正经道:“可以说?姮娥吴刚,玉兔蟾蜍。” 程丹若道:“月上没有嫦娥。”再一想不对,改口道,“以后会有的。” 谢玄英没听懂个中意思,但不妨碍他就着往下说?:“有广寒宫吗?” 程丹若:“以后或许。” “奔月可是上古的传说?。”他提醒。 “怎么说?呢,这有点像一个循环。”她?望着皎洁的月亮,能看见撞击坑和广阔的平原,“你以为嫦娥在你的过去?,其?实,奔月在你的未来。在广袤的宇宙中,时?间没有意义。” 她?说?的时?候没有在意,只道是讲了个事实,但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住了。 对人类而言,时?间当然是有意义的,人以地球的周期来衡量一切。 可时?间本身并?不存在,甚至,空间的概念在极广的宇宙和极小?的微观世?界,也未必存在。 她?耿耿于怀的时?空之差,在浩渺的天地间又算什么呢。 程丹若一时?想住了,久久不言。 谢玄英问她?:“你在想什么?我想听。” “我在想,人还是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