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微微一怔,看向丈夫。 孙举人没看她,也没看丫头,只问道:“今儿家里来过人没有?” “费家递了帖子,说是老太太过寿,请您去喝杯酒。”唯一的书?童回答,“老爷去不去啊?” 孙举人暗暗叹气,别人家送来的丫鬟小厮就是这样?子,没规没矩的,可也没有法子,只能将就着用。 “吃饭吧。” 草草吃了饭,孙举人洗脚睡觉。 妻子有点心事,半天?睡不着,试探着问:“二郎……” “怎么了?” “没事。”她又?咽了回去。 “早点睡吧,明儿一早跟我出去。” “欸。” 床下铺着褥子,很软,可妻子一整晚都没睡好,但习惯使然?,第二天?才擦黑就起床烧火去了。 她按照家里的习惯切菜熬粥喝,厨娘起来瞧见,从筐里掏出两个红薯:“再放点这个吧。” “这是什么?”妻子没见过,“茯苓还是山药?” “这叫红薯,填肚子的好东西?呢,程夫人带过来的,城里才有。”厨娘麻溜地将红薯切块,放到蒸笼和馒头一起蒸。 很快,灶房里就飘出了香味。 妻子尝了,红薯吃着味道一般,但吞咽容易,还顶饿,便问:“这东西?可贵?” “不贵,米铺里有,也能买回家里种?。”厨娘人好,不吝指点,“种?这东西?前两年不交税,种?出来就是自己的。” 妻子暗暗记住,端着菜粥和红薯出去了。 孙举人起来,瞧见寒酸的早点,没说什么,默默吃了,叫两丫头给她换衣裳。 妻子一动不动,僵硬地换上袄裙,左看看右看看,生?怕扯坏了。 “小家子气。”薄有颜色的丫鬟小声嘀咕。 妻子涨红了脸皮,强自忍耐。 孙举人却“啪”一下摔了筷子:“嫌贫爱富就别来我家!砚台,叫人牙子来,卖了她去。” 那丫鬟吓住了,赶忙跪下求饶:“老爷开恩、老爷开恩。” 孙举人厉声道:“我家庙小,不如送你到山里嫁给蛮子去。” 丫鬟连连磕头哀求:“老爷息怒,太太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妻子见状,反倒劝道:“二郎莫气,她才多大,算了吧。” “外?头跪着去。” 丫鬟赶忙到外?间跪下了。 孙举人这才饶她,同妻子道:“阿姐,该走了。” 妻子走到外?头,见丫鬟跪的地方有一滩积水,便道:“别跪水里,仔细腿疼,到屋里去。”又?和孙举人说,“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做错事挨罚没错,可不兴作践人的,二郎,你就算成了老爷,咱们也不能狠了心。” 而那丫鬟原本眼眶蕴了泪,听见这话,竟硬生?生?忍住泪珠,忙在墙根跪了,叩头道:“太太善心,奴婢再不敢了。” 竟收了媚色,低眉垂首,老老实实地挨罚。 孙举人收回嘴边的话,摇摇头,道:“走吧。” 两人坐上骡车,往城里的大路驶去。 孙举人指点妻子:“你记住了,这是生?民药铺,平日有什么小病小痛,就到这里叫大夫抓药。” 又?让骡车绕路,到另一处认门,“这是惠民药局。” “怎的这般多人?”妻子望着长龙似的队伍,满脸担忧,“出什么事了吗?” “今儿义?诊,看病不收钱。”孙举人道,“路口的布幡看见没?那个字念程,这是程夫人出钱办的。” 他解释,“谁家捐了银子,便挂谁家的幡。”说着叫车夫停车,自怀中摸出一两碎银,招手?示意旁边的药童过来,丢进了他怀抱的瓷瓶中。 哐当、哐当,两声响。 书?童认得?他:“多谢举人老爷。” 他抱着瓷瓶回去,不多时,在“程”的布幡杆子绑了张“孙”字的布条。 “这是孙。”孙举人叮嘱妻子,“你记住,别人家的不管,是‘程’咱们就出点银子,不拘多少,一番心意罢了。” 妻子死死盯着布幡,竭力将字形记住。 而他们俩说话间,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招手?叫了书?童,丢入碎银铜钱,不知多少数目,只知“叮叮当当”,十?分?悦耳。 骡车又?走动起来,不多时,拐入一条僻静的街巷,在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停了许多马车,车夫们靠着墙根说话,热闹得?很。 孙举人携妻子上门,门子接了名帖,直接M.XiaPE.cOM